她本意是要好好收拾一番。可偏生赶上是留西金偷渡日期尚未明确,她总不能抛下本职工作。
于是沉落用自己的大度自我安慰,随后便想尽办法去查那个日期。
可是管家就像是看透了沉落的用意一般,小心翼翼守着小林的书房,不容她靠近半步。正是发愁之际,沉落接到了绣懿的电话,是约她喝茶的。
沉落应下了,下午准时出现在享善名下的一家茶楼。
“徐小姐,夫人在楼上等您。”
“劳烦带路。”沉落沉着地跟着服务生上楼。这座茶馆是老派的旧式装潢,木质的地板踩上去吱吱地响。
“沉落,你来了?”绣懿迎上来拉过沉落,对服务生吩咐道“你先去忙吧。”
“是。”服务生关门走了,脚步声由近及远,走廊里寂静下来。
“沉落,你怎么样?”
“我还好。小林回来了,他最近一直在负责接留西金的事。我想进他的书房,却怎么也进不去。”沉落苦笑。
“无妨。享善前几日去新京面圣了,他昨晚传来消息,说这个月十八号满洲有一场秘密却隆重的活动,好像是欢迎什么人来。”
“就是留西金了。享善参加吗?”
“不,这次只有日本将领能参加。小林应该是其中之一。”
“那就好办了。”
“你那边安排地如何了?”
“一切顺利,只要这个日期不出意外,我这边的刺杀就有几成把握。但是绣懿,我们这次的活动未必马到成功,日本人对这个人看的太重,只怕会重兵把守。我们也只能尽力一试,若是失败了也要保全其他同事。”
“你派了谁?”
“我找了中统的人。你知道的,当年我其实是打入中统,可不久之后中统要派一个女人潜伏到东北这边刺探情报。”
“为什么要是女人?这些日本人根本不……”
绣懿被沉落捂住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绣懿明白过来,做出让她继续的手势,沉落放开她,继续道“色诱。”这两个字压得极低。
“当初我根本没考虑这件事,只是不久后组织秘密通知我,让我去争取这个机会。”
“为什么?”
“因为东北这边有一位我们的同志,和组织失联很久了。几乎是加入党籍后就不见了,只知道他的代号是影子。我们怀疑他已经被日本人秘密处决了,而他唯一一次传来的消息,是从小林弥生在日本的老师坂田的办公室发出来的。”
“他说了什么?”绣懿手心一片冰凉。
“影无归。”
沉落停了一下继续道,“我们怀疑是小林的老师动的手,想去查证。可是更可怕的事还在后头,这几年我们曾捕获到苏联的电讯,有一组就是-莫希科呼叫影子,但是可惜始终没得到回应,也许是回应了,但是我们没有收到。”
“你来这是不是怀疑坂田?”
“起先是这样,可坂田老jian巨猾,不是我们轻易可以对付的。他最信任的学生小林弥生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小林在他的引荐下1934年来到中国做他的高级参谋、不久任班长,少佐军衔。他Jing通俄语,这在其他军官里是罕见的,可他的档案很保密,我们查不到。他会说俄语,就有可能在杀死影子后冒充影子和苏联联络。”
“起初我一直在查,却一无所获。直到忻口那次,我发现小林用俄文发了一组代码,随后华北沦陷。自那时起,我认定了我们的猜测应该没有错,我甚至怀疑是他杀了影子。”
“你当初来,是和组织商量好的。可中统那边呢?怎么办?”
“中统那边申请地异常顺利,1933年我去日本留学,1935年回国后我来到关东州做了小记者。我按照中统给的消息,参加了一次日军联谊活动,之后在报纸上写文章公开赞美他们,特别表达对小林的爱慕。1936年元旦小林正式在关东军司令部中任职,那天我按照中统的安排下出现在舞会上,之后的事就像人们说的。”
“可是色诱是下下策,你怎么可以呢?”
“我毕竟面上是中统派的,有些事不能暴露太多。对了,1936年一整年我都没什么进展,中统怀疑我,一直派人以襄助为名义行监视之事。说到这,我也是有些惭愧,许秋霖就是中统派来的。”沉落难过地低下头“我不知道他会给清桐带来这样的困扰,只是我如果贸然动了他或是让他察觉我身份有异,对我们都不好。”
“享善知道他的身份了,他也理解你的苦衷,中统怀疑享善的身份,有意让许秋霖来的。有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今国难当头,他们还想着内斗,唉。”
“他到底还是知道了。许秋霖这个人我一直不敢太信任,我也隐约知道他背着我另有行动,不过没关系,这样真好有利于我们隐藏自己,他喜欢居功,有些事索性丢给他,我们折干净。”
“沉落,你这幅样子如果让小林看到会不会害怕。”绣懿看着她游刃有余地样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