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了,我还要哄着她,享善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差事。”沉落无奈地摇摇头,倒了茶漱口“对了,我那些画呢?”她低下头皱着眉找了找。
“啊?被我丢掉了,您不是一向?”
“算了,反正画的不好看,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弥生画的一半好看了。”
文慧看着她嘟着嘴苦恼的样子扑哧笑了。
车厢黑了下来,进了隧道。
“这出了隧道就快到了吧?”
“嗯。”
“那快帮我收拾一下。”
“好,小姐别急。”
清桐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件陌生的洋房里,身边的女子见她醒了顾不上她探寻的眼神,忙起身叫到“老爷,夫人,清桐格格醒啦!”
“这是哪啊?”清桐看着陌生的陈设,眼神中慢慢布满了恐惧“我怎么在这?徐沉落呢?”
“哎呦,清桐格格,这是享善大人在关东州的官邸啊。”
“关东州?我怎么?”清桐还要问什么,猝不及防间被一个温软的怀抱抱住,她转过头是一个穿着宽大旗袍的女子。
“清桐,你感觉怎么样?”
“哥哥?我是在做梦吗?我记得我不是在北平吗?怎么?”清桐看着熟悉的男人,歪歪头。
“怎么会是梦呢。徐小姐将你一道从北平带回来的,沉落,告诉嫂嫂,你有没有受伤?”绣懿松开怀里的清桐,坐在她身边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满眼关切。
“没有啊。”清桐茫然道。
“那极好。方才徐小姐把你送回来,眼下正在前厅等着你的消息,你先和你嫂嫂好好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去送送她。”享善见清桐面上没什么大碍,便也放下心来吩咐完转身走了。
“来,桐儿,和嫂嫂好好说说,算起来我们自已经五年没见了,我们清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绣懿温婉地替清桐理了理衣衫。
“嫂嫂。我还好,就是祖母她去年去了沪上陪姑姑,我留在北平读书。可谁知七月末北平沦陷,全城都沦落到那群恶魔手里,家里的嬷嬷们和家丁提前接到哥哥的消息将我带出城避难,可日本人很快对华北进攻,我和他们失散了,险些送去慰安所,日本人真该千刀万剐!”清桐说着便激愤起来,手上忍不住攥紧了衣袍的角眼中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来。
“哎呦,我的好妹妹嫂子知道你受了大委屈,可如今在这关东州我们可说不得这样的话。”绣懿脸色一变慌忙将她揽在怀里伸手去捂住清桐的嘴。
“嫂子,哥哥是不是投靠了日本人,做了汉jian!”清桐挣开绣懿的手,眼中的泪又多了,她压低声音愤然问道。
“这,乱世中,身不由己。况且,我们叶赫那拉氏是慈禧太后嫡系,自然要维护陛下正统,你兄长忠君爱国,如今陛下重新建立满洲国,他怎么能不遵皇命?况且,陛下也是权宜之计,来日复国……”
“够了!嫂嫂你别说了。在清桐看来,忠君和与虎谋皮是两码事。”
“清桐!”享善怒斥道。
清桐看着门口的哥哥绝望地低下头去,任由眼泪一滴滴砸下来却不再言语。
沉落坐在汽车上,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这几日的奔波让她憔悴了不少。
“方才享善大人和您说了什么?”文慧低低问着。
“左不过是他妹妹经受了什么?我当然要据实相告了。享善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日本人惹不起,况且清桐如今好好的,他也不敢怎么样。”沉落睁开眼,掏出烟来点上吸了一口。“回家吧。”
“哪个家?您的公寓还是小林少佐的公馆?”
“回……罢了,还是去他的公馆。我的小兔子还在那,这些时日也不知管家养得好不好。”沉落撇撇嘴,木然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中国百姓。
小林的公馆在南山脚下,种了一院子樱花,还给沉落搭了一个秋千。
她是这些军官的情妇中唯一住进公馆的,虽然小林待她总有几分逗弄玩物的意思,但是那漫不经心背后流露出的情意纵使微不可查,可到底是存在的。就如同这几个月来一碗碗名贵药材熬得补药,他不会和她结婚,她知道。可靠着他,她年纪轻轻便做了这滨城日报的老板,这委实是一个胜利。
她与他就维系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年多来,他似乎不防她可他那些机密她总是摸不着的。其实并非摸不着,而是她不想。
她徐沉落向来是个讲究得失的女人,为了一些暂时没什么用的东西去丢掉眼前的实惠,她犯不上。
这样想着,她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裹了裹身上的披肩,东北的秋天总是冷得快些。她在管家的殷切目光里下了车,如同主人般扫视着这座大宅子,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了一下日本人的糜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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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诱慕(五)h
一晃便到了十月,华北正处于连日的烽火硝烟中,每每看到前线送来的消息,沉落都不大睡得着。东北地区在日本人的占领下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