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通知她按时过来的。”
江逾白垂着头不声不响。
林臻转身时看见了窗边的钢琴。
她进门时开了所有的灯,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
套房里应该每天有人打扫,处处都一尘不染,只有那架显眼的三角钢琴上带着些微尘迹,连搬运时用来保护固定的封条都还贴着没动。
江逾白从来不让别人碰他的钢琴,所以打扫的人也不敢轻易抹琴上的灰尘。
林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逾白是不是一直都听不见?
她全身猛地一下发冷,借着去拉窗帘,绕到了江逾白背后,轻轻叫了一声“逾白”。
她声音不大,但江逾白马上转回头来看着她,她终于如释重负地大大松了口气。
江逾白大概是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眼神亮了亮,把目光投到她嘴唇上。
她都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坐回沙发上,跟他隔开了一点距离,小心翼翼地问:“上次江总来的时候,说你的听力恢复了百分之八十,是吗?”
江逾白显然不想说这个话题,重又垂下头“嗯”了一声。
林臻愈发小心,又不敢把音量放到太小,“那……怎么这么久没弹琴了?”
江逾白在她说话时抬头看她,接着却又低下头,摸了摸自己左手臂上裹着的纱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轻声说:“八十不是一百。”
林臻懂了。
不完美的东西,江逾白是不会要的。
纵然他的八十可能早就超过正常人的一百了,但是他还是不会满意的。
她想起他那句“你和唐其骏没有错,但是我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在他心里,也早就是不完美的东西了。
林臻缓缓起身,借着扔用过的棉球纸巾,去了一下洗手间。
浴缸边上堆了至少几十个酒瓶,都是那款长相思,酒标整齐地朝向浴缸里。
林臻以前挺爱在浴缸里喝酒的,她酒量浅,小半杯葡萄酒就会进入微醺的状态,江逾白不喝酒,只会陪她在浴缸里泡着,等她眼神迷离了,就坏笑着扑上来。
她喝酒其实就是为了勾引他来。
那种飘忽状态下的性爱简直美好极了,欲仙欲死这四个字毫不夸张。
当时的日子宛如在银河里漫步,遥不可及的星星似乎都在手边。
现在落回了地面,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酸楚了。
林臻洗了洗手回到厅里,江逾白还是那样漠然地坐在沙发上,像长在那里从未离开过似的。
林臻俯身去拿自己沾了血的针织衫,“今天谢谢你替我解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看了看江逾白的神色,看他好像不打算跟她说话,便默默地往外走。
拉开房门刚要走出去时,她又想到了浴缸边那几十个长相思的酒瓶。
一个人泡着澡喝酒,很容易醉了以后溺水,前一阵子有一个媒体老师就是这样在巴黎去世的。
林臻站在玄关里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关上了门,决定转身回去提醒他一句。
37.臻臻,我这里疼。
玄关和客厅角度不一样,林臻掉头走回去了两步,才看见江逾白移到了钢琴前的琴凳上坐着。
他没发现她回来了,只是用没受伤的右手撕开了琴盖上的封条,掀开琴盖,试探着把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放在了琴键上。
他像是怕那些坚硬的琴键会应声而化一般,只收敛地将指尖搭在上面,便没了动作。
他左手小臂还裹着伤,横吊在胸前不敢乱动。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脸,弯腰半趴下去,把耳朵和脸颊贴在了钢琴的顶盖上。
他是要听琴的声音。
林臻往前又走了一步,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完全吸了进去。
江逾白缓缓地动了一根手指,按下了一个音。
江逾白是天生有绝对音感的,随便同时按几个键,他都可以准确地听出每一个音的音高,屡试不爽,这对他来说跟呼吸一样容易。
林臻被他熏陶了两年,这时能听出他按的是中央C。
江逾白犹豫了很久,又按了一次,还是这个中央C。
他人则趴在琴盖上没有起来,像是个不会游泳的人抱住一块浮板。
屋顶结构复杂的水晶吊灯在地上投下他层层叠叠的影子,林臻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无助地趴在琴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揉碎了。
她站了很久,他也趴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动作,也不出声。
江逾白的右手渐渐从琴键上滑下来,沮丧地垂在身边。
林臻又往前走了几步,轻咳了两下。
江逾白猛然坐直了转头看她。
他的脸色在暖黄的灯光下却苍白极了,似乎是想对她笑一笑,却只是无力地将唇角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林臻再度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