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而去。
一时两个女子竟没了话。
这样的气氛倒有些花炮爆响炸完、一团青烟袅袅散烬后虚空的感觉。
斜阳洒照在谢琳琅绞成麻花的油松辫子上,把它染成了栗子黄,倒像极七爷房里、挂着那幅画儿里裸体西洋美人的发
色。
桂喜嚅唇欲要说些啥,却被谢琳琅占了先,她挑眉指着她手腕:“怎带这样的镯子,二爷经营首饰铺子,就没想过送你
件好的?”
她又立刻问:“二爷待你好不好?”
桂喜暗松口气,这样可免于回答镯子来历,不是个惯会撒谎的,一不老实,眼皮就泛起浅淡的嫣粉。
她垂颈“嗯”了一声。
怎会不好呢,用五百两买下卖身契,纵是同床共枕也未曾糟践过她,还千里迢迢带她来京城会玉林师兄,这一路吃喝行
宿皆靠他出钱打点。
没有他,她难以跋涉至京城,自己积攒的那点银两是远不够的。
是以桂喜发自肺腑说的真诚:“没见过谁再比二老爷人好心善。”
谢琳琅瞪圆眼看她半晌,忽而捂起嘴笑得前仰后合,连香芝都闻声过来笑着问怎麽了。
桂喜脸颊有些发烫,她没觉得这有甚麽好笑的。
谢琳琅揉着肚子喝咖啡。
桂喜觉得要为许彦卿做些事,她说:“二老爷是真心实意地欢喜谢小姐,南面有谁不知他为了您从不沾花惹柳,一门心思
等您读完洋学堂,就迎娶进门结成夫妻一双,这样的有钱老爷实在天下少有.......”
“你别再招我笑了!”谢琳琅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过会儿又眼睛闪闪发亮问她:“那他为何又要纳你为妾呢?”
桂喜一时语塞,斟酌着道:“他是看我境遇可怜,一时发的慈悲之心,一年后谢小姐嫁他时,我或许已经不在.......”
“你不在了?”谢琳琅摇头叹气:“你又能往哪里去呢?”
“我.......”?桂喜咬着唇瓣,不知该怎样说才稳妥。
谢琳琅见她蹙眉颦目一脸烦恼气,楚楚动人的不行。
忽而有些明了许彦卿那样眼高于顶、薄情寡性的男人怎会看中这个小戏子。
实在是讨喜的很,连她都不由心生好感。
沉默了稍刻,她才敛起笑容认真道:“大凡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二爷现是贪慕你美色,可流光转瞬,
终有新鲜消亡之日,到那时你要何以为继?我劝你现在就要为自己多打算!”
第五十六章?白月光(4)
谢琳琅接着说:“这些个高户旺族循规蹈矩且门第森严,二爷再怎麽欢喜你,有心无心都违背不得,你总是个低贱的侍
妾,日后便是无我,他总要娶房门当户对的妻室,若遇性子温柔娴淑者、你日子还算好过,若是凶悍善妒者,耍弄手段亦让你
苦不堪言,而二爷的生意大江南北,常年在外能见面寥寥,回来了他还可护你,不在时你又当如何自处?”
桂喜听得怔忡,其实她何尝不知呢,光戏文里就连番唱过几折,她是绝不为富贵而作妾的,宁愿与玉林师兄做对贫贱夫妻
就满足。
谢琳琅自然不晓其百转心思,眼见她目露懵懂,抿唇不语的模样,索性开门见山:“我读了数年书,学会很多道理,最见
不得你等如花少女沦为富贵爷们玩物,我那姨妹谢芳原指给二爷为妾,我拜托二爷拒了她,不曾想却害了你,心底歉疚不过,
今得见桂喜由生好感,便想说些肺腑之言给你听。”
“你要学会读书认字数术,会写简单文章会算帐,这样你就不怕谁会欺你骗你蒙拐你,你要趁二爷欢喜你时,变着法儿攒
银钱积首饰,多多益善莫让人知,到哪日你若身陷绝境时,就会晓得没甚麽比这些更可靠。”
谢琳琅看着桂喜的手腕:“这世间男人的情爱如流火,炙不过半日,你莫妄想用骨气去换它,戴的镯子实可以扔了。”
桂喜用手去抚玉镯,忽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甚麽可以扔了?”
是许彦卿和个端碟子的侍应前后脚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