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祈见过岑息出手,却未与他交过手,只觉此人出手极快,招招狠戾,却又收放自如,而且明显在放水。他经过几番车轮战,岑息若取他性命,不过三两招的事,如今盘踞不下,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不过便是如此,连祈还是同她道了谢。只要一线生机,他也要拼一拼。
岑息神色不变,也没有什么心事被猜透的慌然,摸着下巴道:“确实,不过还得费力找人,怕老阎王等急了再加派人手。”
连祈撑着下了山,再支撑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舞儿吓坏了,扶着他寻到瀑布后一处山洞,暂时歇下来。
“这话你可说对了。”
“我自有对策。”
“务必先一步找到活的。”
夏日虽然闷热,在冰凉的水里泡久了,仍然觉得骨头生寒。舞儿抱着四肢,不住打哆嗦。
此人并不想杀他。
连祈眼中闪过决然,抱着舞儿跃下水洞,顷刻消失不见,却连丝水花都没见响。
“救命之恩便先留着,待你东山再起之日,我再来讨。”说罢几个起落,消失在山野之间。
“爷!”洞里面有些幽暗,看得不甚清楚。舞儿跑出去就近捡了些枯草,拿着石头在旁边打了半天,才出了火星子。舞儿见连祈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还不住往外渗着血,用木枝缠上布条,做了支简易的火把,又跑了出去。
叶舟从上面跃下,抱着一把唐刀,不甚正经,“你也说是老狐狸了,比不上你这个年轻狐狸,他怎么也没想到,我和你是臭味相投呢。”
叶舟看着一路上被连祈收掉的人,夹着刀吊儿郎当地唉了一声,“这下回去难交代喽。”
舞儿在那之后问过花姑,这里面是一对蛊,需沾染人气才能活,她便贴身带着。
不出几步,已是悬崖,连祈再回头,便看见岑息带着人立在那里。
连祈罩住她冰凉的手指,将身体的热度传给她,却也不敢耽搁太久,等舞儿神思安定,便带着她继续赶路。便是如此,一路上依旧遭到不少伏击。连祈纵然身手了得,也难敌天极楼连番出阵,不出多久,连祈也精疲力尽,身上挂了不少伤。
花姑看向阴影处显现的人,便没停下步子。
“你就那么确定他能帮你?”
叶舟听他这么说,便没再多嘴。
岑息舔了舔手背上的伤口,唇角一歪,笑得邪肆而无所谓,“凌云堡的少主,岂是池中物。”
夜风吹得衣衫猎猎,连祈浑身一松懈,拄着剑跪到地上。
这个人或许真的不是想帮他们,而是更像看一出猫捉老鼠的好戏。果然在天极楼待久了的人,心态都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舞儿紧跟在他身侧,焦急又无措。
连祈身上的伤虽都不致命,却也染红了衣衫。因为是逃出来的,舞儿身上也没带药,只有荷包里花姑给的那只黑瓶子。
岑息在山口与叶舟会合,叶舟望了眼深黑的密林,脸上出现少有的犹疑之色。
岑息抛了抛手里的堂主令,幽黑的眼里不见半点光。
岑息没有解释,却说了一句让人费解的话。
岑息被她瞪着,想不发觉都难,便有些好笑。等连祈将人杀了个精光,他才提剑上去。
那厢,连祈与舞儿跃下水洞,被水里的激流冲得四处荡。连祈紧紧抓着舞儿的手不敢松懈,约莫看到一抹亮光,脚下一蹬拉着舞儿朝上游去。
舞儿叫了一声,连祈回身一挡,被岑息逼退了几步。
甫一破出水面,两人均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目之所及,两侧全是绝岩峭壁。他们被两壁中间的水流一路冲到下游,才得以脱身。
“还真是个老狐狸,出动两堂堂主来互相牵制。”
“岑息堂主该谢谢老婆子,天极楼中耳目众多,岑息堂主怕不好行事。”
花姑桀桀笑了两声,佝偻着背转身,听到一阵微叹:“花姑这样做,叫我很难交差啊。”
舞儿紧了紧手中的瓶子,垂着眼睑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听到连祈痛哼,匆忙靠过去。
岑息抱臂站在一侧,看着连祈同人厮杀,却未参与。舞儿由不得盯紧了他,唯恐他趁机偷袭。
连祈看了眼昏暗的夜空,暗嘲天无绝人之路全是空话,提着剑便攻了过去。
随着夜幕降临,连祈愈发警醒。天极楼的人习惯于黑暗,夜晚对他们来说,是最合适的行动时间。
另一道声音插进来,岑息抬头看见上面的叶舟,脸上的笑意扩大,却未达眼底。
最后一招时,连祈拼尽全力挥了下去,岑息用剑隔开,退后一步,收剑入鞘。
连祈像明白这个事,问道:“为什么?”
舞儿时常在花姑身旁走动,花姑通些药理,她便也学了些皮毛,一些简单的止血药草还能识得清。好在这山里最不缺这些,舞儿挽了些药草回来,掐下上面的根茎,嚼成糊状敷在连祈的伤口上,血便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