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有孕,会那么疯。
“岛主曾经问过我,”子胥抬眸望着子桦,缓缓说:“我是爱前世的瑟瑟,还是今世的瑟瑟?但我分不清楚…”
“那有什么关系?你只要记得你今世只爱她就好。不过,在我眼里,你跟疯了没两样,对瑟瑟执念之重,我反而比较担心瑟瑟。”子桦撇嘴,只觉得子胥爱胡涂了,偏要钻牛角尖,心里对岛主评价也不高。一个活死人讲的话,跟挑拨离间没两样,果然只有为情所困的人才会被挑弄。
“是吗?”子胥苦笑:“上辈子真的影响我了…我不想放手…不敢想象,她若也想起这些,会不会继续恨我?”
“那就让她这辈子爱你,不恨你不就成了。”子桦笑道,觉得这些多愁善感都是无谓。
“子桦,她亲眼见着我与袁思恩成婚,眼底写满震惊、伤心欲绝、背叛的控诉…”
“你说,她会不恨我吗?”子胥低头望着古籍,自言自语:“给我一个不恨的理由…”
砰!
子胥整个人往后倒退几步,面颊吃痛,扶着脸讶异地抬起头瞪视着动手给他一拳的子桦。
“大哥,我真的觉得,你很烦人!很欠揍!”子桦皱眉怒瞪着子胥,吼道:“是男人就不要这么婆妈!自己解决问题!”
不过,子胥没有机会解决问题。
一月十六日,袁世凯下朝,返家路上遭到中国同盟会京津分会组织的炸弹暗杀,炸死侍卫队长魏子胥等十人。
092一月十六子胥殁(1)
子桦全身浴血,在事发地点哭吼着,不顾自己也受了重伤,勉力将子胥残破的尸身捡全,运回了北京魏家宅邸,派人传讯至北京白桦园林岛主那去,已是午夜。
瑟瑟原已入睡,岛主皱眉唤醒她,告知噩耗,要她赶赴魏家。
瑟瑟听闻消息,不敢相信,几欲晕厥,却又强自振作道:“不可能!一定是误传!”
岛主不发一语,心里思酌着消息真假。两人抵达魏家时,门前已挂起白灯笼,瑟瑟浑身发抖,岛主想搀扶她,她摇摇手,举步维艰,但她要自己确认子胥的生死。
“这一定是玩笑,一定是子胥想要挽回一切的苦rou计,他常这样戏弄我…”她勉强勾起笑,这么对岛主说。
途经临水楼阁,瑟瑟瞟了一眼,纱帐随风摆荡飞舞,隆冬时节,呼吸吐出白雾,看不清,是否有人迎风而立,悬腕挥毫…一如当年…
踏入停灵处,厅内一片雪白,仅有中央设置一硬榻,上头躺着以黄锦被覆盖看似熟悉却极为陌生的人影。子桦坐在一侧已包扎妥适,垂头抹泪,听见脚步声,站了起来,眼眶通红。
“瑟瑟…大哥他…”子桦哑声叫唤,迟疑着不知该不该由他开口。
瑟瑟也不趋前查看,眼眶泛酸,犹带笑道:“魏子胥,别闹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快起来。这戏码很不长眼…”
“起来啊…”瑟瑟唤道,嗓音发颤:“…为什么要这么吓我?以为我会心软吗?”
“瑟瑟…大哥…真的走了…炸弹…炸得他破破碎碎…我…亲手将他的大腿、手臂捡全…央人把他的尸首缝好…不是玩笑…”子桦艰难地诉说今日傍晚发生的惨剧。
破破碎碎?
“什么叫破破碎碎?”瑟瑟嗓音拔高,转头瞪着子桦,杏眼圆睁,表情惊恐。不待子桦解释,跨步往前,一把掀起锦被查看!
子胥的大腿、手臂让纱布包裹,颈上伤口是致命伤,一张脸嵌满了铁片伤痕,铁片拔掉了,还有细密的孔洞血痕,不复俊美相貌。
“瑟瑟!不要!不要这样!”
子桦阻止瑟瑟疯狂的举动,但她不顾一切,挥开了子桦的手,扯开纱布,惊见每一处伤口果然有细密的粗针缝线,血渍犹留在上头。
子桦没有骗她。
子胥也没骗她。
他真的死了。
破破碎碎。
与梦中元神相同,破碎。
难以超生。
没有来世。
“不可能!祂答应过我的!”
瑟瑟往后退了一步,再次趋前时,神情已近乎崩溃狰狞。
她动手摇晃着子胥尸身,尖叫着:“起来啊!魏王子胥!你这辈子不该这样死了的!”
“瑟瑟…你什么时候想起的?”子桦颤着声问道。
同时间,岛主诧异问道:“谁答应过你什么?”
瑟瑟置若未闻,一张小脸煞白,涕泪连绵,冲了出门厅,指着天际大吼:“我用引魂功德、今生今世福德换取魏子胥一世安泰!老天爷何故诓我!?他已经没有来世了啊!永远灰飞烟灭了啊!”
“为什么他死了呀!这一世,不该只有这么短啊!”瑟瑟撕声裂肺的大吼,伴随着吼声,滚滚闷雷由远方传来,彷佛在回应她的指控。
“天雷吗?天地不仁!”
“答应我的事,却反悔,还想劈谁!?我梁瑟瑟自此之后,谁也不信!谁也不从!毁天灭地,在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