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她数到那一层,看他的灯也亮着,心就在胸腔里轰轰猛跳起来。
是梦?也不是梦,她又沿着旧时那一级级的旧楼梯返回去敲门,这次她不想错过他
了,她等他开门。
顾明成没睡,但早卸了假肢,这时候只能拄着拐杖走近问,谁?
傅末丽本能回答,我,我是傅茉莉。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竟拥有
这样漫长的度量单位,傅末
丽觉得自己脖颈都微微出汗了!
门开了,顾明成探出半个身子,感应灯的昏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傅末丽抬头看
他,他也看着她,两个人竟然都没说话。
傅末丽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这些年几乎并没有
变化多少,俊容倦貌,深锁
眉头,只是多了沧桑罢了,目光仍然犀利,一张脸还是严肃不爱笑,同时,她也注
意到,他很小心地掩护自己,似乎并不想让她看见他全身。
傅末丽扯着干涩的嘴角说:“顾叔叔,好久不见!我来看看你……”这声音挺软的,像
小时候,可她不是撒娇是心虚,她说她来看人,哪有
大晚上来,又两手空空,一
袋水果都没带。
顾明成看了她一会儿,垂下目光,又抬起眼睛说:“难得你记得我,谢谢,我没什
么事,你走吧。”
“顾叔叔,我……”他忽然要关门,傅末丽抬手去推,她看见了他的拐杖,向屋里喊
道:“小李阿姨!我来看你们了!”
“她不在家。”顾明成打断她吆喝,似乎有
些心烦,索性就让她进来了。
他的家还是维持以前的布局,两室一厅,房间也都陈列过时的樱木家具,死气沉沉
的颜色不大亮,小李阿姨是有
多久没回来?傅末丽竟然看
不见一件女士衣物,连孩子的东西都很少。
“你随便坐。”顾明成走到沙发里坐下,似乎有
点累,放平了拐杖又从桌子
上拿过烟来点,傅末丽说,你给我一根。
顾明成顿了顿说,我这都是劣质烟。
傅末丽没说话,只伸手,顾明成便递给她一根,她二指娴熟地夹起烟,凑过来跟他
蹭火,发梢掠过二人的脸颊,轻轻一扫,顾明成有
意躲了一下,二人就着一团
火吸,光一扑扑的,她抬眼看他,近距观赏他忽明忽灭的脸,他手一抖,灭了打火
机,别过头去吐口烟雾。
傅末丽坐到他对面的椅子,在更亮一点的灯光里看他,他确实颓废了——下巴胡茬丛
生,两颊瘦而凸颧骨,看起来比以前更复杂深沉,深锁的眉心都折出一道深痕。
不过,他身材一点也没走型,还更壮实了,家里暖气烧得足,他只穿一件灰色短T
和黑色运动裤,露出两条粗线条的胳膊撑足袖口,底下一条裤管是空的,裤腿处还
地拧了个结。
傅末丽坐一会儿就热了,把大衣脱到一旁,只穿那身钻蓝裙,露出瘦圆的肩膀,顾
明成皱眉,费力起身:“我去给你倒点水来。”
“不用忙,我就这样挺好。”傅末丽站起来去按住他的肩膀,手指触电,抽不回来,
触感是硬邦邦的肌rou块头,可这rou也有
软绵绵的暖意。
顾明成抬头看她,脸上竟忽然现出一个讥诮的笑来:“我确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招待
你这大明星的……见笑了。”
傅末丽挑了下眉毛,松开手,郁闷地抽了一口烟,吹到他脸上,顾明成也没躲,笑
意在脸上逐渐展开,又骤然收起,回头熄灭了烟蒂。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你赶我走了?”
“没有
,只是你一个人不安全……”
傅末丽打断他问:“小李阿姨呢?孩子呢?”
顾明成伸过胳膊把她手里的烟蒂也夺过去掐了,恢复严肃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走吧,傅末丽。”
6
傅末丽没走,反而坐到他身边去,低头看垂在沙发边缘松垮的裤结,她知道他在看
她,好像等她问一个常人都会问到的问题——这腿怎么了?
傅末丽猜到他这幅样子是不可避免地碰见一些不相关但又抱有
好奇心的人们,
这些人或许出于好心肠,带着近乎慈悲的怜悯目光看他,再试图小心翼翼地问出这
个问题。
而她也知道,顾明成在最初被问到的时候一定是暴跳如雷,再到后来平静地草草回
答,也许有
时候还会陷入回忆里因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