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清的一刹那,她惊了……
记忆中的司清,清丽明媚,婉转优雅。瘦瘦弱弱的身板, 盈盈一握的纤腰。浅笑顾盼之间,眼波灵动柔美。
可在她眼前的人,稚嫩不在, 清丽无存,媚眼如丝,聘婷婀娜。远观近看,也就只余一个媚字。
自她嫁人起, 她只见过司清一次。她记得很清楚,是在圣寿节后的第一天。
这才多久不见,两年?她竟成了泾阳王的侧妃。
泾阳王,已过不惑之年,而司清呢,才比她大一岁而已。世人皆知,泾阳王好色,府内姬妾如云。单排的上号的,粗略算来也有九十多位夫人。
司清一心扑在画作之上,向来深居内阁,大门不出,怎就会与泾阳王攀扯上呢?
是父亲的主意?还是……
司檀不敢深想。心里也实在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为了权势,竟到了这样疯狂的地步。
她就这么站着,愣愣地看着司清……
司清笑了笑,屏退左右。面上司檀时,妙目浅弯,魅惑至极。道:“七妹妹,好久不见。”细柔如歌的嗓音,酥软浸骨。
司檀失神,良久才勾了勾唇角,应一句:“好久不见。”
司清举步轻摇,袅娜上前,一颦一笑,皆具离魂呈娇之色。一阵浓香入鼻,她笑着牵起司檀的手,“七妹妹是不认得我了吗?”
司檀手心虚汗频频外冒,心头巨大的震动,更是让她无言回之。
她一直静默着。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司清的话,远比司清模样的转变更让她不知所措……
她说:“七妹妹,我与殿下动身的早,昨晚天黑之前抵达怀安。原还想着休息几日再来看你。忽地想起今日是母亲忌日,不放心,便过来看一看。希望没有搅扰到你守孝祭拜……”
司檀浑身僵硬,至她说完,回品良久,才疑声道:“是谁的忌日?”
“母亲啊。”司清看着司檀,“七妹妹不会……忘记了罢?”
“你说——”司檀不敢相信,紧抓着司清的肩头,“母亲,母亲怎么了?”
忌日?
不,母亲身体一直很好。只病了那么一次,怎会就不在了。
闻亦说过,说母亲随父亲去泾阳……她不是去了泾阳吗?怎么就……不在了呢?
“怎么?七妹妹不知道吗?母亲病重时,宣平侯府明明来人探望过的。”司清眸中隐有泪意,丝柔音色夹带几重鼻音,叹道:“侯爷没告诉你。许是不愿你担心吧。”
司檀已经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有悔有恼,有自责有愧疚,百般杂陈的味道,将她的眼泪都吞噬了去。
她已经忘了去哭。
她不能相信,她的母亲,没了。
她还没见她最后一面,怎么就会这么走了呢?
司清紧抓着她的手,“母亲膝下只你一个女儿,病重缠绵榻上,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原以为你心中有气,不愿回府见她。她一直想见你,却怎么都等不到,就……”
“没想到,是侯爷一直在瞒着你……”
哽咽说着,她便埋在司檀肩头抽泣起来……
司檀不知司清中间又说了什么,她自己怎么屏退木缘与卓焉的,她也记不得了。
她只知,后来司清一直在哭,说母亲离世之际,没能见上司檀最后一面,都是闻亦的错。若不是他有意,母亲便不会有遗憾。
司檀觉得神志不由自己,许是出于习惯,朝着她大吼一顿,说:“侯爷是为何意,自有我亲自去问。你今日来,是为祭拜母亲的,还是为了控诉侯爷的?”
“母亲病的那这样重,你们除了传信,何曾来府内详细告知一声?现在假惺惺地跑过来埋怨,你们有何居心……”
出了厅门,己都想不起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她脑中一幕幕回演的,都是她之前有意忽略的点滴。
她幼时摔倒磕到头,母亲为防止血ye倒流,用自己的手臂撑了一夜。她闹水痘发热,母亲彻夜不睡地陪着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她八岁被恶人绑走,母亲四处寻找,几乎哭坏了眼睛。唯恐她再不见,从哪之后,母亲搬来与她同住,时时刻刻守着。
母亲一直都对她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保护她。
她怎么都给忘了呢?
现在母亲不在了,她才要去模糊母亲对她的责骂,想起母亲对她是好的……
她怎么能,怎么可以呢?
司清说,母亲病榻上念叨着她,担忧着她。母亲是想见她的。可她自己呢,一直在做些什么?
司檀忽然觉得自己的魂魄由不得自己控制,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摇摇晃晃地在园中徘徊许久,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天黑了,墨幕如布展空。没有星辰与月亮的夜,压抑深沉。
待闻亦回到院中时,卓焉与木缘正在房门外打转。室内并无燃灯,上下漆黑一片。顾嬷嬷身后,有婢子垂首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