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快请坐。”
将人扶着落座,直直地盯着,意思便是,快快帮忙诊断罢。她又面向周元景,“这事说来话长,便让老先生为你看诊结束再与你细说罢。”
说完,又是慈爱一笑。自己也算作他的母亲,春娘自然看他处处像个孩童。
这落在周元景眼中又不同了。
这人笑的这般好看,又如冬日暖阳,暖人骨血。只是面上作的这般良善,却不知这人心一剖开,是红艳艳还是黑漆漆。
这都另作别论了。
老大夫沉yin片刻,便搭上脉。抬了抬眼皮,又叫他张嘴伸舌。这新咬的伤口自然又叫人看出,唤上小药童,拿出药粉来敷上。
春娘蹙了蹙眉,旧伤未好,又加新伤,叫她心里不好受。特特是这小少爷,一眼瞧着便不会认错,里头有七八分老爷的影子。
见他吃受苦头,春娘自是心疼。
见老大夫不做声,春娘平日里再沉稳不过,也忍不住出声,“老先生,这是有何不妥?”
老大夫用手顺了顺胡须,言简意赅,“这人醒了,无甚大碍。只是他经年吃了药,本就伤了底子,此次受难药性极重。”
“调理起来颇费些力。”
“还劳老先生费心,酬劳方面先生无须担忧,先生有甚吩咐但提无妨,奴家自是听从的。”
老大夫轻抬眼皮,“钱自是不怕。”
“那是...”春娘心中一愣,自有忧虑。
“有几味药材难寻,怕是要费上些心思。”老先生也不卖关子,只讲难题抛与春娘。
径自走向桌案去写方子。
药童上前去为周元景舌上的伤上药粉,他冷着脸,却也并未推拒。想是看出春娘一丛人对他并无恶意,甚至下人对他颇为恭敬。
便先探探她是存了什么心思再说。
不过片刻,一副方子便写就,老先生吹了吹墨迹,“日常便先吃这幅方子,一日三次,万万不可断了。”
又提起另外一副,“这便是除旧患的调理方子,若找全这药引子,再来寻老夫罢。”
说着,将药童留下细细说明药该如何煎如何服用,自个儿慢悠悠踱着步走了。
“翠兰,送送老先生。”顺便比了个手势,嘱咐她备足诊金。
又让人下去听从药童的吩咐,万万不可出错。
满当当的屋子,又突的散了个Jing光。只留下“母子”二人,面面相对。
春娘也未曾面对如此场景,手心都悄悄出了些细汗。周元景此刻靠坐在床头,只冷眼瞧着她。似是还不信她,只看她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她清了清嗓子,慢步至他榻边,元景藏在被中的手倏地一抓,抓了空,便抓着被边儿,看她落坐在那老旧椅子上,凳脚都脱了漆,与她贵妇人的样貌极是不符。
她就这么望着他,眼中是有热切,却与平日那些女子红着脸炽热目光不同。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似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人。
这种感受,让他不适。
“郁涵之,这是你的名。”半晌她才轻声对他说。
周元景心头激荡,似有人在他耳边轻唤,“涵之,我的儿。”他记不清了,那是他的母亲?在他哭闹不休的时候,她会这般叫他,将他搂进怀中细细哄着,“涵之,我的乖儿,不哭。”还会亲亲他的脸颊,而后换上一边,唇又落在他rourou的脸颊,直将他亲的发痒大笑。
他浑身血ye上涌,身子却是僵着,“你在说什么?”
这又是另一种骗法么?这是打探到他的原用姓名了,只是他身上还有什么能让人骗的了?
周元景嘴角细微抽动一下,嗤笑一声,“你在说笑罢。”
春娘轻叹,“没有说笑,我知你记得,你被拐时虽还小却有了记忆。”
“你名郁涵之,父亲是郁云章,母亲乃韩家二小姐,生下你便落了病根,熬了三年便仙去了。”
“你后肩有块圆形胎记。”春娘说及此处,又笑着说,“其实你的脸便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你与你父亲长得极像的。”
她叹气出声。
“若是你与他站一起,那便是明眼人都能瞧出的。”她又笑,“不过,被认作兄弟也是可能的,毕竟,你父亲看着极年轻的。”
周元景呆呆地望着她,眼中已有光芒,那是浅浅的泪闪出的光。他的嗓子沙哑,还不能顺畅说话,“那...”
那他怎么没有亲自来寻我。
为何是你?你又是谁?
这是他未尽的话语。
春娘红了眼,她垂了眉眼,“别怪你父亲,他也想来亲自来接你的。”
有泪砸到地板,迅速晕染开去,“他开开心心来接你的,却在路上...”
“落了难。”哽咽声起。
“尸骨不存,只立了衣冠冢。”
周元景还未来得及为日夜期盼的梦境到来欣喜,却又叫这阵阵滚雷劈了个神思不属,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