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那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比她还要高出一截,她居然当真稳稳当当抱着她走出好远。
泠崖只听到那句“我师父一把年纪了”,胸口登时像被人锤了一下,又闷又痛。
是啊,对于她,自己只不过是个长辈,两人从辈分到年龄都隔着天堑,他却
他望了眼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少年,见他一直盯着沐昭看,忽然想——她即便是开窍了,也只会心悦这等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吧。
这样想着,心中顿时酸楚难言。
那女子被沐昭吓了一跳,急道:“姑娘姑娘放我下来罢……我自己能走!”
沐昭赌着气,抱着她走出好一段距离,挑了挑眉,问道:“当真能走?”
苏惜墨忙不迭点头:“能走!能走!”
沐昭这才将她放下。
虽说皮相天生,分三六九等,但修真界还当真少有长得丑陋的女子。女修们受天地灵气滋养,通常是一个赛着一个水灵。
沐昭看着眼前低头整理衣物的女子,总觉得她像是开熟了的月季,浑身散发着成熟温婉之美。
又看了看捏在对方手里的小瓷瓶,心中不禁酸溜溜。
她悄悄低头望了眼自己的小身板,头一次生出了「君生我未生」的感慨。
随即想到,泠崖不过区区三百岁,修为却已至元婴,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跨进出窍期,寿数至少可达上千年之久。而她呢,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三灵根小修士,其中一条灵根因天生不足几乎等同于废的,这些年来因着天赋限制,她总觉得修行不甚顺畅。
倘若她没有能力问鼎大道,甚至可能终其一生追赶不上泠崖的脚步,那么在他的生命里,她只能是个匆匆过客。
师徒身份,在沐昭这个穿越者看来,其实只是个小问题罢了。
横亘在她面前的,其实是能力、是寿数、是无处不在又显而易见的差距和壁垒……这些实实在在的问题让她望而却步,只敢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却不敢对任何人吐露。
她不禁想,泠崖这样的男人,倘若动了情,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呢?总归不会是她这样的吧。
沐昭大部分时候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她总以为自己这生大概能做个开开心心的逍遥散人,却没想到,她会对着自己的师父动了真情。
为情煎熬,总是几时欢喜几时忧,像坐摩天轮般,上上下下起起落落,没个安稳时候。
苏惜墨整理好自己被弄皱的衣裙,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发呆的沐昭,又望了望远处的泠崖,不禁有些气恼,忍不住道:“姑娘当真神力,抱我就跟抱团云似的,半点不见吃力。”
沐昭心中本就气闷,听她Yin阳怪气更是不爽,回道:“修道之人哪来这些矫情,你又不是特别胖,我为何吃力?”
苏惜墨听了,登时大为恼火,什么叫“不是特别胖”?!
她刚要反驳,就见沐昭不再理她,转身便往回走。
苏惜墨好悬没被气死,心想这小丫头当真娇蛮无礼,怎么她师父一派温润气度,徒弟却是这样牙尖嘴利?
泠崖见沐昭又回转回来,一张小脸气鼓鼓,按捺下心中难言的心绪起伏,低声问她:“怎么了?”
沐昭心中正吃着飞醋,闷闷不乐答道:“我不认路。”
说着将头一扭。
泠崖见她又是这样孩子气,轻笑出声,想抬手刮一刮她的鼻子,又怕这样亲密的举动暴露心事,到底忍住了。
他望了眼另外两人,道:“你用兮云带上那位姑娘,我带这位少侠,红绡他们想必等急了,回去再说。”
沐昭听了这话,知道他无意亲近那苏惜墨,又高兴起来,抬头望向他,“嗯”了一声。
泠崖见她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师尊曾说过,他天生情爱淡薄,心无旁骛,最适合做剑修。他也的确不负天钧厚望,一心向道,短短三百年便结婴成功。
对于男女之爱,他从未有过期待,甚至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心性淡漠之人,天生缺了那份心窍,不会动情。
却原来,只是没遇上对的人罢了。
泠崖压根想不到,他一朝情窦初开,居然是对着亲手养大的小徒儿。望着堪堪到自己胸口的小少女,他心里想着,遇上她,也不知是劫是缘。这份背德的感情令他泥足深陷,心中满是自责,却又无力阻止它膨胀发酵,渐渐填满心房。
……
青山村背后那座山就叫大青山,一行人回来之后,山里便沉寂下来,那棵高达数十丈的参天巨树也忽然没了动静。
天上下着雨,一直未停。
沐昭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深山,不知在想什么。
泠崖回来后便闭了关,如今已是整整三天,依然没有动静。
沐昭心中慌乱,生怕他受了伤却不告诉自己,这几天一直食不下咽,连觉都没有睡,寸步不离守在门口。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