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多天里第一次见到祝秋音发自内心的笑,没有疏远客套和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眼中光芒闪烁有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他在下一瞬间缓过神来,把杯子递给她:“来这儿的人,我把他们归结为三类:一类是随大流,别人旅行,他们也旅行,到景点就拍照片,好拿回去给人炫耀;一类是好奇,想去个和自己平时生活不一样的地方瞧瞧;还有一类是散心或者逃避,生活中受了什么挫折,感情路上不顺之类的。”
祝秋音和他碰杯,问他:“你觉得,我属于哪类?”
“你是第三类。”阿峰很肯定的说。
祝秋音没说话,自己上手撕羊腿吃。来这里不过是一时兴起,他们以为她会往南那她就往北走,以为她会去人文建筑那她就来草原边界。也许真的被这个阅人无数的蒙古族导游说中了,自己就是在散心或者逃避。
阿峰看着对面女人,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还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
祝秋音笑笑,神情重归坐在山坡时的寂寥:“是啊,有什么过不去的。”
三、
祝秋音知道自己酒量尚可,阿峰是正人君子,不劝她酒,她也不灌自己。G市的啤酒是德国人带来的手艺,品牌全国闻名,连这家烤羊店都有,入口满是家乡的味道。她只喝了两杯,剩下的全都进了阿峰的肚子。
阿峰买了单,他喝酒之后不开车,步行把祝秋音送到了旁边的旅店:“这边条件差,已经是最好的店了,忍着点儿。”
祝秋音住的是蒙古包,旅店的蒙古包颠覆了她的所有美好想象。室内chaoshi不提,水龙头流出的水凉到刺骨。打开热水器,水流极细,转到最大也不过是温凉。
她只简单的刷牙洗脸,脱了外套和衣而眠,躲在硬邦邦的棉被下冻得瑟瑟发抖,蜷缩得像条煮熟的虾。她把外套盖在被子上,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祈祷自己明天千万不要感冒。
“昨晚没睡好?”院子里拿着抹布擦车的阿峰看到她的样子,找出军大衣递给她。“待会上车补补觉。”
祝秋音在车上睡着了,她梦到温哥华的下雪天,韩泽从她身后抱住她,呼吸温热;场景切换成了G市的海边,和她穿着同款情侣装的王梓羽抬过她的脸要和她接吻;接吻的人突然换成了秦明,在凯旋门前,她听到他轻叹:“秋音,我真开心。”
她从这个梦中醒来,军大衣还盖在身上,阿峰站在车前抽烟,目光幽远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坝上草原。
祝秋音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盯着在外面抽烟的阿峰看。昨日步行去旅店的路上,她看到街边狭仄的小服装店里挂着平铺着各种厚实衣服,他身上的这件便是店里的某品牌山寨冲锋衣。他立着衣领挡风,抽烟的动作很有男人味。他的烟瘾大概不小,每次停车的时候都要抽至少一支。
见祝秋音下车,阿峰把烟踩在脚下碾灭:“敖包有三个作用,一个是作为地界线,一个是男女定情,一个是许愿参拜。”
“去看看吧。”阿峰朝着前面扬了扬下巴,“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祝秋音自己走近敖包,这个敖包比上次阿峰带大家去的那个要小,上面零零乱乱的摞了一堆石头。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堆上去。
人不可能无欲无求,可她不知道能为自己求什么。
事业上,她没有多少野心,那份合约给她铺的路已经足够;家庭上,她已无家可归,只盼着狱中不能被探视的白子华可以过得轻松一点;爱情上,她已不抱任何幻想任何希望。
手机开机,最先弹出的是一条秦明新发来的消息:“秋音,我不逼你。”
他口口声声说着不逼她,实际上他逼她逼的最紧。
Chapter19
一、
跑马场上,祝秋音拽紧缰绳,带着马儿开始奔腾起来。在这里和在马术俱乐部骑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毕竟基础还在,很快便上了手。
速度对她而言并不快,倒是把一旁的阿峰看的心惊rou跳,不多会儿便骑着另一匹马追了上来。见她游刃有余,便不提让她减速,只在旁边陪着她一起:“以前学过?”
“是啊。”祝秋音扯了一下马缰,慢下速度,不欲多谈。
白芷在她小时去白家拜年的时候曾经带她去过马术俱乐部,给她挑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在她骑乘的过程中还故意吓她。但准确说起来,她的骑术是韩泽教的,在加拿大,他们共乘一骑,身体紧贴。韩泽使坏,故意加快速度,颠颠簸簸,害她第二天时双腿酸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那还是她和韩泽两个人最好的时候,韩泽是她在加拿大那段日子最重要的老师,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全部由他教授,她觉得自家男友太棒了,随便哪个方面都是那么优秀。她爱着他,怀揣少女情怀的、毫无保留的、满心欢喜的仰慕着他。
他教她怎样和马沟通,怎样控制平衡,怎样最快最稳的让马停下……方糖放在掌心被马舔舐,痒痒的让她直想把手抽回来。她练会了,执意要和韩泽分开骑,在韩泽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