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有这么个棚子,这么多年没人跟我提起,我倒是给忘了。”
宣德帝叹了口气,摆弄着手头小双送上的茶盏,“说起你娘,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你可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宋珩摇摇头,垂下头去,“那天夜里我睡着了,醒来时她就不见了,我独自在一个村子里的破屋里头,身旁只有一个nai娘,nai娘说,我娘为了掩护我,将追兵引开,估计是活不了了。”
“你们没和你爹在一块儿?”其实宋珩刚进宫时,宣德帝就问过这些,可他还想再确认一下。
宋珩也有些疑惑地看了他几眼,照旧恭敬答道:“我们一出京就分开了。”
“那你可还记得,你娘身旁有个玉姨?”
宋珩眼中的疑惑更深,点点头:“秀玉姨?”
他眼眶有些泛红,“她在刚出京没多久,为了保护我,中了追兵的流箭,当场就没了。”
宣德帝得到他确认,心里“咯噔”一响。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若是你娘还在世,定会来找你的。”
宋珩抿着唇,抬起眸笑了笑,似在宽慰宣德帝的心:“虽然我爹娘都已过世,但皇叔您待我如此之好,他们若有在天之灵,也定会常去感谢您的。”
宣德帝心一颤,没来由咬紧了牙。
他只坐了两炷香的功夫,就从清欢院告别出来,又在宋珩陪同下,沿着梅林走了一圈,也没有绿萼梅的影子。
方才告辞出了门。
待他离开后,灵芝从里间垂花门出来,宋珩看着她柔柔一笑。
“是真怀疑上我了。”宋珩点了点桌上那原封不动,一口未沾的茶杯。
灵芝走到他身边,握紧他手,虽宋珩不说,但她也能知道,被迫在仇人面前回忆起过去的痛苦,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要小心些。”灵芝仰脸看着他。
宋珩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你放心,就这几日了。”
等回到承天门前,宣德帝抬起头来,在冬日的风里盯着那城门楼看了会儿,忽撇嘴一笑。
是了,他怕什么?
就算她杨陶还在,大哥还在,他怕什么?
他们又不知道是他告的密,更何况他如今才是这紫禁城的主人,这天下还有他怕的事儿?
话虽如此说,到了夜里,他仍是发起梦来。
先是梦见秀玉,还和小时候一般模样,说什么话都带着笑脸,盈盈看着他,那眼神就和看着大哥一样,笑里柔得能掐出水来。
他本想欢喜地迎上去,谁知她笑着一开口就问:“听说是你杀的我呀?”
宣德帝的笑立时僵住,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秀玉仍旧笑着,拉着他往前跑去:“是么,那你跟我来看看。”
他又欢喜起来,去看绿萼梅么?
谁知她带着他跑到一片乱坟岗里,衰草黄土间,扑棱棱飞起一群黑鸦,露出一具没有头的尸体。
宣德帝变了脸色,一看身旁的秀玉,她仍旧那么笑得可亲:“那你看看,殿下的头去哪儿了?”
那尸体忽然就变成了宋渊,明明一颗头好好就在他脖子上,他仍严厉无比看着他:“景天,我的头去哪儿了?”
宣德帝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些扑跌在坟堆上,慌慌张张一面往后退,一面喊着:“是许绎,是许绎杀了你!”
宋渊咧着嘴一笑,露出森森一排白牙,意味深长看着他:“我都知道,是你。”
“不!不!不是我!”宣德帝一面喊,一面猛地坐直了身子。
“呼!”他吐出一口气,眼前的金绡帐,银鲛帘,软香迷蒙,这才是他熟悉的乾清宫,他终于回来了。
他正想开口喊人,忽耳畔想起一个声音,“景天,你醒啦?”
宣德帝猛地一转头,只见杨陶一身素衣,站在床畔,冷笑着看着他。
他浑身一哆嗦,“你,你没死?”
杨陶勾起一侧嘴:“你可曾见到过我的尸体?”
宣德帝说话开始打颤:”那你,那你为何一直不现身?”
杨陶冷笑着凑过来,悄声道:“因为我要亲手砍下你的头来!”
宣德帝吓得猛往床角缩去,身后却突然冒出个熟悉的声音,悲悲戚戚道:“景天,父亲不让我嫁你了,我们周家都是你害死的!”
宣德帝一转头,果然是皇后那张哭红了眼的脸,眼中像要瞪出血来:“你还我玙儿,你还我玙儿!”
周腾芳忽然带着宋玙也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扔出去!让玙儿当皇帝!”
四周涌上来好多禁卫,拉的拉他手,扯的扯他脚,像要将他五马分尸一般,慌得他大声猛叫:“你们都滚开,滚!朕才是皇帝!”
“皇上?皇上?”庄青萱见怎么都喊不醒宣德帝,他闭着眼,脸色蜡黄,额上冷汗淋淋,双手也不知在空中抓舞着什么。
只好起身叫人唤了宁玉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