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拿得出手,若说行军打仗……太难为他了罢?”
枕壶双手轻轻握了拳,低眉顺眼道:“全凭陛下吩咐。”
皇帝笑问:“阿昙怎么想?”
我忙不迭道:“官复原职,官复原职!”
皇帝微笑道:“阿昙舍不得郎君呢!”
成武襄朗朗地道:“如今霍县那三十万将士,哪一位不是姑娘的郎君呢?沈公子年轻力壮,怎么就不能上阵杀敌了?”
皇帝挥手道:“你的心意朕清楚,是很好的。可不仅阿昙舍不下郎君,朕也舍不得老将军这根独苗。此事不用再提。”
成武襄脸上明显流露出失望,闷不做声地盯了枕壶很久。枕壶垂下头,皇帝轻咳一声,和气道:“武襄君一路行来,风尘劳顿,接下来的事便交给枕壶罢,你还是去好好歇息。”
成武襄深深一揖道:“微臣遵旨。”
我和枕壶扶着棺材进了长安城,整座长安披一身缟素,人们手捧着祭品沿街扣头行大礼。枕壶神情十分疲惫,拉着马车缓缓驶进将军府,那位守门的老羽林郎扑上来,老泪纵横,跪地大哭。我忙去扶他起来,道:“左叔,您也要注意身体。”
左叔哀哀饮泣,招呼家丁将棺材放在灵前,白色的长幡垂挂下来。他扑倒枕壶脚下,跪地痛哭道:“公子爷,您可要替老将军报仇!”
枕壶疲惫而怪异地笑了笑,道:“陛下叫我官复原职。”
左叔怔怔道:“公子爷原来是什么官儿?”
枕壶冷笑道:“礼部侍郎。”
左叔踉踉跄跄后退几步,道:“都这个时候了,陛下、陛下还是——”
枕壶垂下头,轻声道:“好了,别说了。”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惊涛骇浪,不敢做声。后来长安城里的贵人们纷纷前来拜灵,我经验丰富,游刃有余,将琐事打理得紧紧有条。但心底揣着那个骇人的念想,总是不安宁。本想当夜守灵的时候同枕壶谈一谈,可我太累了,一坐下来,便歪过头睡了过去。
半夜里我被冻醒,不舒服地挪着僵直的身子。北风吹动白色长幡,枕壶跪在灵前,有些茫然地望着灵堂上的棺椁。
我跪到他身边,取了纸钱投进灵前的火盆里,看着纸钱发红变脆,蜷曲再变灰,最末化成死灰色,宛如僵坠的蝴蝶。
枕壶看了我一眼,柔声道:“要不要去屋子里躺一会儿?”
我道:“不用,我陪着你。”
枕壶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脸又茫然地看向棺椁。我心里藏不住事,终于忍不住问道:“枕壶,你是不是想上战场替你爹爹报仇?我要你官复原职,你怨恨我,是不是?”
枕壶道:“我不怨恨你。”
我听他只反驳了这一句,也便验证了我心中的猜测,哭着投身他的怀里,道:“枕壶,你别想着上战场,好不好?你若是出了事,我、我——我也活不成了!”
枕壶道:“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
然而他这一回并没有伸手回抱住我,也没有温和地摸我的脸颊,两手垂在身侧,任我紧巴巴地搂住他的腰。他说不怨恨我,大约是骗我的。
我痛哭道:“你别生气,我再不敢了。”
枕壶道:“跪在我爹爹灵前,你这是什么个体统?”
我忙松了手,跪到另一边,一面抹泪,一面喃喃道:“我乖乖的,你别生气。”哭到后面打了嗝,抽抽搭搭地重复道:“我乖乖的,你可不要离开我……”
枕壶见我哭得伤心忘情,到底有点撑不住,便起身把我抱到椅子上,轻声说:“冬天寒气重,你别跪久了,等会儿又发病。”
我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含泪问:“你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枕壶亲了亲我的鬓发,柔声道:“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
我避开他的嘴唇,正色道:“在你爹爹灵前,这是个什么体统?”
枕壶怔了怔,噗嗤一笑,道:“没事,我爹爹也怕你呢,你是得理不饶人的。”他起身去里屋取了一件裘衣,到灵堂里把我裹了,又递来暖炉让我笼手。
我身上回温,困意又涌了上来,搂住他脖子,亲昵地用鼻子蹭他脸,低声问:“做礼部侍郎不好吗?”
枕壶叹气道:“男儿何不带吴钩。”又向沈老将军棺椁望了望,沉声道:“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白简夷潇洒快活,他总该付出代价才行。”
我道:“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呢?”
枕壶咬了我耳朵一口,闷声笑道:“你改嫁啊!”
我勃然大怒,问:“嫁给谁?”
枕壶笑道:“这我可不晓得。到时候你在长安城里再找个青年豪俊呗,反正我们大唐最不缺的就是青年豪俊。”
我气得要哭,枕壶忙搂了我的腰,柔声道:“我说的是玩笑话。”我忿忿别开脸,他又道:“假若我死了,单单是想到你要跟旁人过,我就恨不得把长安城里的醋给喝完。你说,我怎么舍得死呢?”他握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