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的心意总稀罕吧?”我咬着唇瞪他一眼,深鹂师姐嗑着瓜子笑道:“安乐,你别逗她了,小姑娘不经逗的。”她从怀里掏出个小香囊来,给沈安乐道:“喏,这个给你们公子爷,是师姐的压岁钱。他年纪大了,忙自己的事,师兄师姐都欣慰着呢。”
沈安乐唯诺着应了是,行礼退出。我坐回师姐身边,用手拨那灯笼玩;灯笼上彩笔绘着小顽童戏蛐蛐,孩子一张脸红通通的很喜庆。师姐抚摸着额头道:“今年少一人来吃饭,我准备的吃食可就多了。阿昙,你给我敞开肚子吃。”我道:“这个自然。”嫩嫩本来在边上安安静静喝粥,闻言竟搁下勺子,颇老成地叹口气道:“我可不能再吃了。”
我憋着笑问:“缘何?”他瞥我一眼,控诉道:“我知道你在笑我胖!我过了这个新年,便每天只吃四顿饭,保准瘦下来。”我忙说:“别呀,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该吃多少吃多少。”他忧郁地抬头看看天,道:“阿泽哥哥说我单长个子用不着吃那么多,多吃的都往横着长了。”他近来跟优泽厮混的日子比往日跟我还多,我心里酸溜溜的,也不知是在吃哪一边的醋。
傍晚,师姐带着我和嫩嫩,辞别了眠香占玉楼的诸位莺莺燕燕们,抱着好几篓子食材往生罚山上去。那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师姐视若无物,举重若轻地拎着我和嫩嫩的领子,飘飘然登上山顶。师兄在厨房,一手捏着木柴,另一手指着炉灶,指尖喷射出熊熊火焰来。他手指上的火焰比炉灶里的火焰旺得多,炉子里只阵阵冒出黑烟,熏得他一脸乌黑。但师兄毕竟是师兄,即便一脸乌黑,也是严肃的乌黑,我不敢笑。
师姐叹一口气,上前把师兄挤开,嘴里抱怨道:“叫你提前生个火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她将炉灶里的木柴重新搭了一遍,指尖微微一点,炉子里便生起了噼里啪啦的火焰。师兄平和地洗了把脸,回屋重新换了件干净衣裳,到院子里与我和嫩嫩肩并肩坐着。师姐在厨房里忙活,我们仨傻瓜似的呆坐着,寂静无声。此刻落霞满屋,我在屋外看着梁上颜色返照出绚烂的冬天。
黄昏的尽头,静静地下起了雪。师兄在院中撑起一个结界,结界内温暖犹如春天,结界外冰天雪地,苍苍的山林敷一层轻薄的粉面。师姐做了一桌子的菜,最后端一盆香喷喷的猪蹄子上来,朗声道:“动筷子吧。”我夹了个rou团子给嫩嫩,他坚决地说:“我要瘦,不能吃rou团子。”我嘻嘻道:“要瘦那是明年的事,今年先吃着。”嫩嫩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便敞开了肚皮任意快活。
师姐环顾一周,忽叹道:“今年枕壶不来,我老觉得缺个人。”我忙道:“您别理他,可别把他惯坏了。”师姐笑道:“枕壶才不会被我惯坏呢。”又叹道:“阿昙你以后嫁了人,恐怕也不能上生罚山过新年了。等嫩嫩年纪再大些,出门游历,将我这个悲惨的老母亲抛之脑后;到了那时候的年关,就只有我和你师兄凄凄惨惨地过了。”师兄夹了一筷子青菜,面无表情道:“以前都是如此。”师姐道:“正是。以前百来年都是如此,你师兄这么个闷葫芦,我也不嫌他。偏偏是十几年前收了你和枕壶,五年前又添了嫩嫩,再叫我孤零零过新年,我可受不了了。”
我听了心里难过,脸上还笑说:“就算我嫁了人,也要上生罚山来过新年。我要生一串小孩子,叫他们把你烦死。”师姐道:“啊哟哟,一串我可吃不消,带你和嫩嫩两个已经去了我半条命。”这一来,桌子上总算是回悲作喜,言笑晏晏地聊开了。嫩嫩吃撑了,我轻轻揉着他的小肚子,他唉声叹气,发誓明年定要节制饮食。晚上我点了那盏灯笼,提着那斗蛐蛐的小顽童在生罚山的万顷树林里与嫩嫩捉迷藏;夜里雪下得很大了,搓棉扯絮般往脸上扑,我们玩得不甚痛快,shi漉漉地回屋子里烤火。师兄还摸了本书念给我们听,我和嫩嫩歪在炉火边,争先恐后地睡着了。
年初一醒来,便道过“新年好”。师姐早晨煮了饺子,我吃完,便要回相府拜见爹娘。我倒不介意去见阿娘,惦念着她的病,总想晓得她如今怎样了;可想到要见阿爹,我便头痛。他定然又要我嫁人,上一回不欢而散,我可不想新年第一天便同他吵架。可这礼数毕竟不能少,我只得换了件大红缎子的羽织,忸怩着回相府去。
抹月在相府门口侍立着,一见我便大喜道:“小姐,您可算来了,夫人早晨一醒来便念叨着你呢!”我任她扶着我的胳膊,只问道:“我阿娘可好?”抹月道:“近些天Jing神些了,今儿想到你要回来,还费心思化了妆。”我听了心头一恸,加紧了脚步往前厅去。
阿娘在前厅,与阿爹并排坐着。见我来了,便笑道:“阿昙,来,给阿娘看看。”我上前,她忙握住我的手,细细打量我,再笑道:“上一回你来见我,我病得稀里糊涂的,可没瞧清楚。如今看来,我们阿昙岂不是愈发、漂亮了么?”她偏着头看向阿爹,阿爹被她注目着,只得重重“哼”一声,勉强道:“是啊。”我感觉到她手握着我,一双手再不是曾经的保养得当、珠圆玉润,而是瘦骨嶙峋、宛如枯木,心下一阵大悲痛,仔细看她的脸,也能瞧见一层厚厚胭脂底下的病容。我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