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地、亲密地,“库丘林”的发音在他的舌尖打转,又幽幽地吐出,无数种矛盾情绪融杂其中,比任何发音都要悦耳。
但“库米”不同。
这更像是程序化地表达友善,她不情不愿地将台词念得死板僵硬,如同最差劲的戏子。
少女在以两人间独有的方式,向他展露敌意。
库丘林笑了,他的喉管因笑声振动,似乎毫不在意随时可能收割他性命的锋锐。
“你可真是差劲又迟钝的御主,里格。”
“……什么?”
“马尔福小姐已经退场了。”
“?!”
“我现在还站在这里,会因为什么,让你联想到什么画面了吗?——比如召唤亚瑟王的时候。”
黑色的怪物很少说这么多话。
他几次出现的时候,都一言不发。
战斗,战斗。除了战斗以外,这种姿态的库丘林没有任何存在价值。
他仅仅就是为了[胜利]而生的。
仅此而已。
然而心中残留着奇怪的情绪,催动着他对曾经的伙伴、现在的御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一定是“那家伙”留下的无谓的东西,怪物漠然地想。
“还察觉不出来?你脑子里的[那东西]正肆无忌惮地指使我,命令我毁掉这世间所有。”
“这种姿态的我,你应该很熟悉。”
他不用回头,就可以嗅到少女身上的动摇,
“回答我,御主,你想毁掉全部吗?”
“你在说……?”
“回答我。”
怪物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一声短而急的吸气,他几乎可以想象少女此刻的神情。
想要相信又不敢确信,想要拒绝又无法逃避。
刀没有挪开,少女迟疑着开口:
“我不要这样,库丘林。”
她就像最初看到那个因为[梦境]陷入疯狂的Saber时一般,痛快地举起手,毫不迟疑地下令:
“以令咒之名——”
-
一方通行在急速奔跑。
他的心脏因剧烈跳动而超负荷,本来就苍白的面孔变得更白。
这不是因为运动激烈所致,白发少年Cao作了矢量,与其说是奔跑,不如说是在滑行,并没有耗费过多体力。
口中弥漫着铁锈味,他咀嚼着远坂凛的话语。
(“这次圣杯战争……其实是驱鬼仪式。”)
(“即使赢得胜利,也没有任何奖品,只是把那个不存在的人抹消掉。”)
(“说白了,我们看似有七组主从,实际上唯一的参与者只有一个。”)
(“世界意志——你身在科学侧,听说过这个词吗?”)
一方通行赤红的眸光焦灼地搜寻着那名少女。
(混账!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难波绘梨香的存在是异常的。
某些试图被他忘记的记忆,渐渐浮上脑海。
在研究所的那个房间里,幼小的女孩一度丧失生气。心电图拉平,大脑一切活动停止,研究员们叹着气拽下口罩,将失败了的实验动物丢弃在手术台上,纷纷离开。
那个时候,站在门扉后方的一方通行,神使鬼差地留了下来。
他注视着苍白的尸体,回想起那双金眸的璀璨瞬间。名为一方通行的男孩曾经用恶意拒绝她的温度,现在,她的光之火已经永远熄灭了。
然后,下一秒,确认死亡的女孩,突然茫然地睁开眼睛。
她歪过头,软软地叫道“一方通行”。
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白发少年紧紧咬着臼齿,他听到不远处树林中传来的钝响,于是划拉开枯枝败叶,循声望去——
瞳孔骤缩。
少女被兜帽男人压在身上,双手交叠着桎梏在头顶上方,半张小脸包括嘴巴都被男人的大手覆住,只能挣扎着晃动脑袋,发出破碎的抗议声,又一次次被男人按了回去。
古铜肤色的男人倾下身,几缕深蓝色的长发从兜帽下滑出,扫过少女沾血的唇瓣。
他轻声说了什么,然后将手松开,随意地向一方通行投去视线。
两双赤红的瞳眸撞到一处。
“啊。”
男人咧开嘴,像抢到猎物的野狗般,傲慢地炫耀着,
“是你啊。”
绷紧的某根弦,“啪”地断了。
白发的最强面目狰狞地扭曲,从他喉间溢出粗重的喘息声,他恶鬼般的视线飞快地掠过少女错愕的面庞,然后提起脚,将全部力量一口气灌入脚底——
一方通行像炮弹一样轰了出去,攥起的拳头中裹挟了微型飓风,五花八门的情绪一口气在胸腔处炸开,他不再克制眼底疯狂的戾气,全力往男人的脸上打去。
“下地狱去吧——下三滥!”
最强恶狠狠地诅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