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监的人料理这些,必然会从中揩油,这事儿瞒不过白洪齐,所以给他也备了一份儿大大的好处。
皇上问了句:“方尚宫呢?”
青荷昨天夜里没有睡好,可看上去仍然一如既往的从容。
她庆幸是自己先察知了一些内情,不是青梅那个鲁莽的丫头。要换作是她,肯定会沉不住气,现在大概就手足无措,压根儿说不出话来了。
“回皇上,方尚宫早起照看了大皇子和玉瑶公主的早膳,又往寿康宫去了一趟,这会儿还没有回来呢。”
听起来方尚宫做的都是平时会做的事情,一点儿异样都没有。
可是没异样才不对啊。
昨天发生了那么大事,她与皇上被迫分离多年后终于母子相认了,方尚宫心里肯定也是天翻地覆一样。
谢宁的目光转向了皇上。
“朕先去长宁殿。”
谢宁这一刻简直要不争气的开口求皇上别走。
皇上一走,等下方尚宫回来,不就只有她们俩了吗?
她怎么称呼才对?该如何面对方尚宫呢?
到底这话她没说出来。
皇上近来也实在太忙了,现在又添了谨妃的事。再说这会儿皇上也肯定是心情激荡。
皇上才去了不多时,方尚宫就回来了。
外头宫人禀报:“方尚宫来了,有事要禀告娘娘。”
谢宁深吸口气,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说:“请方尚宫进来吧。”
☆、三百五十五 想念
“方尚宫坐。”谢宁吩咐青荷说:“端茶来。”
她身边可没傻瓜,青荷和夏月两个是凭什么坐稳现在的位置?难道是凭她们长得美?
青荷端上来的是养生茶。谢宁现在还不能喝一般的茶,方尚宫则是从两年前就不喝茶了,李署令给她开的调养方子与茶冲克,所以方尚宫平日里喝白水的时候居多。
方尚宫并没有推辞,在右手边椅子坐了下来。
即使没有揭破这一重关系时,谢宁也对她十分客气敬重,很少有让她站着回话的时候,平时也不用她在跟前服侍。
“玉玢公主有柳尚宫先照看着,暂时且无妨。清宁殿那边已经布置妥当……”
谢宁听的心不在焉,心思全没放在这上头。
妃子的丧仪是有定例的,前面已经有过淑妃、贤妃之丧,到了谨妃这儿,谢宁对于这些早就心中有数。
可这种心中有数还不如不要。
每经历一次,总觉得身体里似乎某个部分也跟着死亡了一次。
又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消失在这世上,再也不会相见。
方尚宫说完话,谢宁也没有开口,只是相互看了一眼。
谢宁忽然发现,方尚宫也和她一样无措。
一大早起来照看了大皇子和玉瑶公主,方尚宫就去了寿康宫,且一直到皇上起驾离开永安宫她才回来。
其实方尚宫也不知所措,她可能并不是有意避开,但确实一早她就躲开了和皇上见面的机会。
一想通方尚宫也为此事为难,谢宁顿时觉得自己心里没那么别扭了。
“这么多年,您怎么忍得住?”谢宁实在好奇。
如果换成她呢?
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却不能够相认,这种折磨会把人逼疯吧?
方尚宫轻声说:“也忍不住啊。夜里睡不着,尤其下雨的晚上,头疼的象要裂开似的。”
“其实我见过皇上,还不止一次。有一次是在御园,皇上走过去的时候,我就离得不远。还有一次靠近东宫的桥亭处,皇上脚步匆匆。”
那两次是无意中遇见的,方尚宫想见皇上总是能找着机会的。皇上八岁那年冬天得了风寒,病势汹汹,近一个月都没好。方尚宫就揽了一个去送衣裳的活计。她那会儿没指望能见着皇上,想着皇上病着肯定不能见风。但可巧那天太阳好,皇上坐在廊下能晒到的地方,太阳很好,他眯着眼象在瞌睡,薄被一直盖到他的下巴处,只露出一张稚弱的脸在外头。
方尚宫当时险些失态,两只脚象钉在了地上一样挪不动,在身体里积聚了太久的想念快要把她整个人撑得爆裂开来。
无数次她梦见自己不见的孩子,在梦里他总是一个婴儿的样子,裹在襁褓里,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即使这张脸她也从来没有看清过。
谢宁没出声。
她心里有个念头忽然浮现出来。这么一冒出来,就再也赶不走了。
她想,方尚宫早年不去找皇上,可以说是怕被旁人发现,比如太后,以及太后身后那庞大复杂势力。
可是后来太后死了,皇后也死了啊。扪心自问,若是谢宁与方尚宫易地而处,她能忍得住吗?
大概总还有旁的苦衷。
总觉得现在和方尚宫说话的时候,感觉有点怪。
明明是很熟悉的人,谢宁之前甚至对方尚宫倚为心腹。可一夜之间她们的关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