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眉微扬,从他的眼神,程晚依稀可读出五个大字:你,在,干,什,么。“……”丢人,太丢人。离她近些的台阶上蹲着个还在抽烟叩着鸭舌帽的男生,少年样子很清秀,神情却莫名轻佻,他仰头闷笑出声,没半分拘束地望着她的眼睛。程晚没发现这边有人,她微怔,被突然冒出的陌生人笑得脸热。女生虚虚把刀藏在身后,刚要迈步过去找周北洛叫他回家,忽然又被搭了一声腔。“同学。”一同打在脸上的还有远处的冷冽视线,程晚脚步一滞,看见带帽子的男生从台阶上站起,指缝夹着张薄薄的小卡。“你学生证掉了。”烟草味极重,他笑得狡黠,趁她伸手时候又故意逗得往回缩了一刻,眸光打在上面,男生一字一顿咬得清晰。“程……”“早早同学。”嗓音带笑,任放噙唇,直到看见女生耳尖一点点红起来才终于肯把学生证放到她掌心。手指不经意蹭到她掌心柔白的皮肤。任放懒洋洋地叮嘱道,“下次可不要再这样粗心。”“好……”她心跳很慌,莫名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五米外的画面明晰清亮,周北洛隔着距离看到程晚眼睛一寸寸亮起,眸底深处汇聚起细碎的某种光点。某些未萌发的情感正渐渐消弭,新的什么疯长出来。少年攥着玩偶袋子的手指突然松了一瞬。程晚好像正在心动,对另外的人。 倒带任放在附中同样出名,程晚刚入学时就听说高二的某位学长生了双狐狸眼,眼尾斜斜吊起,晕得暧昧。听闻他虽然整体长相不甚突出,但看人笑时那双眼却像莫名产生了股吸力,平白让人生出几分好感。狐狸眼和多情挂钩,他也总是出现在很多班级门口,等到那班下课后,门口就会窜出一位蹦蹦跳跳的女生,有时和他牵手,有时挽他小臂。他目光停留在女生头顶,温和地笑几声,随手揉几下对方的头发,女生就又像猫一样往他身上靠得更紧。因得早恋需要避讳,打闹过后又必须避嫌似的突然拉开距离。就像在舔一颗距离很远的糖果,你知道它很甜,但短时间却尝不到,而快要舔到的时候,他又总会似是而非地拉开距离,去到另外的班级,牵另一位女生的手。暧昧拉扯中的女生总以为自己会是多米诺骨牌中结束循环的独一无二的那张,以为他含情的眼睛会只看向自己。程晚下好决定,绝不当卡牌中的某张。后门外的身影孑然站着,12班的往来学生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不由自主地全都选择从前门进出,生怕来往行走间挡了什么可能会发生的八卦。任放出现在这很突兀,高一高二校服不同颜色,他的黑白t恤像是冲出众多蓝白中叛逆的一个,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来等谁的。但隐隐地,众人又会有那么几个人选。投射来的视线若有若无,程晚托腮,脑袋缩着又往下陷了几寸,她承认那天傍晚自己有点上头,但男生声线清和地吐出自己姓名时,她安装的防恋爱脑一级警报忽地触发装置。海王,浪子,烂叶菜,她早恋不得一点。为保护视力预防斜视,班上座位有了大差不差的调整,保留原有排列不变,全部平移向左,程晚也从原来的中牌靠左,变成了贴窗最左。还是好奇……程晚往左边悄悄看了眼,她看见黑色校服t恤的男生正跟什么人搭着话,而后那人从抱着的本子中撕下一页递给他。手中的笔也顺着借过去,他低眸认真地在纸张上写字。似乎是打量的视线太强,任放松松垮垮地扣上笔盖时还往她这望了一眼。像是被戳破心思,程晚立即清咳两声干巴巴收回目光。正准备趴在桌上彻底装死时,她半趴着听到后排传来本子砸在桌面的巨响。扭头看去,她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在逐渐褪去热chao的盛夏,大少爷似乎进化出了制冷功能,一张脸冷到能结霜。程晚顿了下还是没敢直接建议他去校医室兼职藿香正气水给人解暑,只轻声提醒他道,“你本子——”
笃笃两声。紧挨着的玻璃窗发出声响,程晚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见窗外被摁过来一张纸条。男生干干净净地站在外侧,透过窗能看见他手指上的细小涡旋。下晚修等我,任放。字迹工整到和本人风评异常不符,不得不说,他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脸,又惯用眼神装单纯。程晚被那双眼睛看得喉咙紧了一瞬,她察觉到后脑勺打上的视线愈加浓烈,转回去看时又只看到周北洛低头面无表情整理笔记的样子。只短短一个分神扭头的功夫,原本窗前长立着的少年已然消失不见,那张纸条在确定她看清上面内容后也一并被拿走。程晚张了张唇想解释些什么,话音未起就收了音。……她凭什么要解释。同座的赵多漫已然嗅出点不寻常的味道,女生放下手中的解压捏球贴过来刚要说些什么,上课铃声忽地响起。横亘在中央的嘈杂铃声悠长响亮,她抿了抿唇,还是作罢,赶在老师没来前小声道,“中午食堂再问你。”程晚看着她,轻轻点头。为避免食堂过于拥堵,附中很多年前就开始实施错峰吃饭,高三学长学姐们学习任务重理应先吃,然后是高二,最后才轮到他们社会底层的高一新生。好在食堂并不只有自选菜这一类,其余单点的窗口人员也应接不暇,程晚中午想吃鱼,自顾自和赵多漫排在烤鱼饭的冗长队列中。其实排长队也有点私心,周北洛和齐群打的食堂自选,速度快得一批,有些话当着男生的面不好说,她只想跟赵多漫讨论这个话题。餐盘垂在衣侧,四目相对间,赵多漫焦躁地仰了仰头,“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