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简若沉往椅子上靠了靠,“人说谎时,大脑会不断计算如何编造谎言,并对外在环境和人物做出逃避反应。这些计算和反应都会增加大脑的负担,导致眨眼的频率增加。”他顿了顿:“你最好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江含煜立刻联想到刚才诸位警察口中,很可能会逼供的“国际刑警中心局”,慌忙道:“是我想脱离陆堑!是我自己想!我看陆堑撑不了太久,而我又不会经营手上的产业,所以想再找一个靠山。”江含煜越说,视线越是模糊。简若沉面无表情的脸在视线中形成几道重影。他只觉得耳畔隆隆作响,往日最珍惜的尊严和人格此时全被简若沉的逼问烧成了一把灰。他嘴唇发着颤,“我没有经商的天赋,什么都不懂,我只能这么选。”“不……我、我其实根本没得选。”“那么非法移植骨髓这件事,你知不知情?”简若沉问。江含煜觉得这道声音好似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似有若无。他条件反射摇头,想要说谎。但对上黑暗中简若沉那双接近暗金色的的眼睛,又觉得惊惧至极。江含煜不自禁点头,喃喃:“我知道……我其实知道它来路不正,但我不知道那家医院关了那么多人……我只是隐约知道……”他魂不守舍,“我只是太想活了。你不会懂的。”简若沉没接话。他不懂,但书里的简若沉一定懂。那个角色被麻袋裹着沉入八号码头的冰水里的时候,难道就不想活?江含煜真不愧是江鸣山养大的。自私自利得超乎想象。简若沉闭了闭眼,“i6秘档上有组织违法反动社团的内容,详细写明了从建设社团到组织游行的全部流程。你现在做到哪里了?香江大学怎么肯批这样的社团?你有没有同党?”江含煜耳边隆隆作响。这些问题太缜密了。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棋子,而且还是一个注定没有生路的废棋。陆荣用他的时候,根本没留一点后路!简若沉问:“我看到秘档中有一段密码,需要解密才能了解内容。你看过那段内容吗?”江含煜死死握着拳,“我把密码的对照本藏在了单人宿舍楼,那边只是在考试期间做备用住所,我不常去,藏东西方便。我……我嫌解密太麻烦,就想等以后有空再看……”他把哽咽压在喉咙里,“简若沉……以前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简若沉扫他一眼,“不好意思。请你说正事。”张星宗喉咙里漏了声笑音:“……吭。”他笑了一半,死死捱住了。圆珠笔在审讯记录上画出一道扭曲的弧线。江含煜深吸一口气,“我有同党,就是他给了我密码本。”他轻声道:“你们抓我的时候那样大张旗鼓,我想那个密码本已经被他拿走了。”简若沉往外侧看了眼。关应钧立刻道:“毕婠婠,你带人去香江大学宿舍楼找一遍。” 江含煜觉得自己彻底输了毕婠婠:“yes sir。”她转头道:“宋旭义、丁高跟我走。”丁高遗憾地看了眼审讯室。哎……要跑外勤了。好想继续看审讯。他噘着嘴披了件风衣, 风风火火塞好证件,跟在毕婠婠和宋旭义身后一“跑”三回头地走了。审讯室里。简若沉垂眸沉yin数秒,忽然轻声道:“你刚才说‘这个密码本放在了单人宿舍’又说‘密码本可能被人拿走了’。但我记得香江大学的单人宿舍有严格的门禁, 安保措施还不错。”江含煜不明所以, “那又怎样?”简若沉抿着唇,“说明你的同党能无视安保,自由出入单人宿舍楼。”“那么他要么本身就住在单人宿舍里,要么是可以凭借身份出入宿舍楼的辅导员或是教授,要么是宿舍楼安保部门在监守自盗。”简若沉语调拉长, 语速放慢了,仔仔细细打量着江含煜脸上的表情。
见提到安保时, 江含煜骇然睁大了眼, 瞳孔扩散一瞬, 双唇微张,便对结果了然于胸。这是一个惊骇、恐惧, 并且带有抗拒的表情。简若沉撑着下颚,不冷不热道:“看来是安保在监守自盗。宿舍保安是你的同党?我想想……光一个宿舍管理员恐怕不能插手社团的事情,只能传递一下消息。那么审批社团的人应该还在上层, 他并没有直接和你见面,于是让宿舍管理人当中间人。是不是这样?”江含煜脊背上窜上一股寒意。明明已经开春, 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冷得人牙齿打颤。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字都没有!他不怕出卖同党的后果,但怕极了心中的所思所想被简若沉看透。大脑是他最后的遮羞布。那些龌龊的、自私的、不能宣之于口, 只能藏在心里的想法要是被捅出来……江含煜嘴唇青白, 惶然摇头,“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看出来?你是人是鬼?”简若沉:?他转头对张星宗道:“我去倒点热水。”得让江含煜稍微缓缓, 把人逼疯了可不好。简若沉出了审讯室,对上一道视线。关应钧垂着眸子与简若沉对视。他真喜欢简若沉审人的样子, 自信又张扬。每一个动作都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特别是眼神,又野又有攻击性,和平常笑眯眯,和和气气,春风化雨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一样。和拿着人命根子的时候倒有点像。看着就让人心痒。简若沉对上关应钧的眼神,有点心慌,反射性移开。他走到外间的l形办公桌前找了三个纸杯,又提了个矮胖的小水壶,叠在一起回审讯室门口。刘司正还在笑:“妈妈呀……这才问几句,江含煜被吓得,都觉得你不是人了。”简若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