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香江浮光跃金,高楼林立。九龙这处地界遍布高档酒店,车子经过酒店之外时,总能看见身着高档晚宴礼服的男男女女从轿车上下来,踩着婀娜的步子谈笑进出,格外纸醉金迷。简若沉撑着下颚,敏锐地注意到九龙旺角区和码头港口边的酒吧和饭店关了不少,连陈荷塘都彻底停业,街上遍布加班的警察。关掉的大概都是陆堑的产业吧,不知道这些店面会不会被法拍?法拍价格低,干脆买回来玩玩……简若沉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关应钧往身侧看了一眼。简若沉身体没完全养好,事情一多,就容易嗜睡。白天做了那么多事,这一天又实在惊险,确实是累人。他把车开到家门外,见2别的客厅灯没亮,就熄了火,没急着喊人。关应钧的视线落在简若沉身上。睡着的少年格外柔软,眉眼低垂着,呼吸平稳绵长。路边,花园园艺灯昏暗的灯光洒进车内,扫过简若沉的眼睫,落下一片扇形的Yin影。侧脸压了一部分在车座靠背上,把酒窝挤得若隐若现。关应钧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以前压力大,心绪不宁时总会抽烟缓解,大部分便衣警察都是烟枪,连毕婠婠烦躁时都会抽两根女士烟。但他们a组自从简若沉来后,所有人都很少再抽烟。压力少了,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业绩一个接着一个,拿钱拿到手软,奖金多得花不完。再心烦的事,看到简若沉笑着走进a组办公室,好像就都不算什么了。关应钧听到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喊了声简若沉的名字,轻声道:“醒醒。到了。”他停好车,等简若沉抽shi巾擦完了脸,才带着人与中心局的联络人一前一后进了门。“舅妈。”关应钧问了声好,弯腰给简若沉和客人拿拖鞋。简若沉在门口换了鞋,抬眸看到许久未见的陈云川,率先笑道:“陈警官,好久不见啦。”“是啊。”陈云川笑笑,视线在简若沉睡得红扑扑的脸和关应钧之间转了一圈,“快进来。”勒金文跟随后进门的中心局联络员握手,“老李,好久不见啊。”“好久不见,勒处。”“进来边吃边聊吧。”勒金文扫了关应钧一眼。关应钧就对着简若沉介绍道:“这位就是国际刑警组织,华国中心局的联络员,李茂明。”“李警官,这位是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a组的犯罪心理顾问简若沉。”简若沉抬眸看过去,李茂明大约四五十岁,头发微白,剪了个利落的短发,头发往后梳起来,身材很健硕。穿了一套利落的灰黑色运动外套,衣服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衬,没有什么肚腩,腰后还别着一支枪。李茂明也在打量简若沉。简若沉看上去实在有点太年轻了,长得也不像个警察。华国有句古话,叫做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是不认同的。都说少年英才,很多行业,20岁之前不出名,这辈子没机会。刑警越老越香,香的是经验,但脑子有时候是越年轻的越灵光。两人皆只沉默一瞬,然后同时伸手。李茂明微微挑了一下眉,“你好。”简若沉笑道:“你好呀,李警官。”普通话。李茂明脊背上的汗一下子冒出来了。90年代,会说普通话的香江人寥寥无几。大部分香江人都看不起大陆人,更不会特意学普通话。录像带是下午拿到的,吃饭是拿到后才决定的。简若沉总不至于一下午学会了普通话吧?他一定是本来就会。他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在拿到录像带的第一时间打破惯性思维,想到联系内地同时发新闻?难道是上面临时增派了人,没告诉他?李茂明拿不准简若沉的身份性质了,但面上不显,笑道:“说得真标准。”“准吧?”简若沉声音里都带着笑,“我以前在内地老板的餐馆打过工,他还教了我几手呢。”与其让李茂明事后查出不对,这怀疑那怀疑的,不如他先出手。李茂明脊背放松了些。
他今天带着任务来的,可不能弄砸了。勒金文都被简若沉的普通话震惊了,他也学过,能说,但绝对做不到像简若沉一样毫无口音,跟土生土长的内地人似的。一行人走到餐桌之前坐下。勒金文举杯说了开场白,大家寒暄过几轮,才慢慢进入正题。李茂明道:“我听说九龙总区警署抓住了陆堑?”“是。”关应钧道,“但陆家犯罪经验丰富,法院立场又不坚定,我们定罪比较困难。”李茂明“嗯”了声,看向简若沉,“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两边同时发录像带施压,利用舆论逼迫法院公正评判,并且让政客自顾不暇,放弃保护陆堑。”勒金文道:“铲除这种港英扎根在香江的顽固势力,对咱们一家人很有好处啊。”简若沉嘴角微微勾了勾。说真的,内地警察,只要屁股不是歪的,都很喜欢听港澳台的说“咱们一家人”。勒金文能坐上处长还是有道理的。李茂明脸上划过一丝动容,“哎……最近几年,大家都难。”陈云川接话道:“黎明前的黑暗么。忍一忍就过去了。”“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直说了。”李茂明看向简若沉,严肃道:“这条录像带很珍贵,能间接帮香江政府换血,你给了我们,内地和香江这边同时播了,你就是我们认定的自己人了。”简若沉道:“您就说后面的但是嘛。”李茂明一下子严肃不下去了。这年轻人,分寸拿捏得正好。他笑道:“但是啊,你毕竟身份特殊,我们需要的是长期稳定的合作伙伴。”不想要墙头草,和随时就能跑的合作对象。简若沉这个身份,要么就是完全信任,要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