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在天清池设有禁制,既为保护她,也为杜绝她与外界接触,沾上些不好的浊气。而凌霄虽为司栀亲手打造,却也含有凌霄融入的一滴Jing血,这是他为司栀准备的最后一份保护,修道之人虽有移山天海之能,却无法与天地同寿,哪怕是最后飞升成仙了,也不可长久逗留于此方世界。所以早在她懵懂不知时,他便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若他无碍,这天清池自可护她一生无忧,但若他魂归星海,湛微也会保护她到最后一刻。湛微体含凌霄之息,并指一抹额间,便显出一道清丽的蓝色剑痕,禁制认主,自然不会抵挡湛微,以及被湛微抱在怀中的司栀。这么想来,大抵是因为那一滴Jing血的缘故,湛微其实有几分像师尊,可师尊的眉目更凌厉,微昂的下颌总是透着股目下无尘的高傲,他的气质是清冽矜贵的,又带着端静娴淑的气质,多少会让看到他的人想入非非。而湛微更偏于‘神’。他是石头所铸的剑,而这颗石头曾被天清池的灵气冲刷了上万年,未开神智,自是不懂人心贪嗔痴爱。他骨子里是冷的,就像他的剑身般冷冽,是让人观之都不敢去亵渎的存在。可司栀是他的主人,主人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受之,哪怕他什么都不懂。出了天清池,外头却罕见的一片清寂,师傅曾说清净峰门规森严,每日寅时(4点)就要起床练剑,直到酉时(5点)方可作罢。可现在日阳还高悬在天,却不见一人练剑。一问湛微才知,原来是那镇在清净峰下的鬼王晏青挣脱封印,逃出生天了,当年他一人便惹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如今被关了十年之久,心中怨气只怕更深,也势必会来找清净峰的麻烦,所以大家正在商讨应对之策。至于为什么没通知天清池的司栀……无他,自从她拜入凌霄门下,便是峰中的隐形人,峰中弟子只知无所不能的凌霄小师叔收了个徒弟,却无缘得以一见,哪怕是峰主,也没亲眼见过司栀一面,不知她的先天灵体特质。凌霄确实信守承诺,将她保护得很好。可她却给师尊带来了大麻烦……司栀心中酸涩,随着湛微一路疾飞,终于到了人人皆惧的清心洞。光是站在洞口,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灵力极具攻击性,此地尚已让人不适了,简直不敢想象洞深处会是什么光景。湛微已恢复剑身,为司栀凝出一道护体罡罩,她迎着汹涌如浪chao的凶猛灵风,艰难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空间终于豁然开朗。清心洞形如葫芦,外窄内宽,四周皆被厚厚的、以灵力凝聚的寒冰所覆。头顶还悬挂着一根根、足有三指粗的尖锐冰钉,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地反射着森白寒光,极为渗人。司栀估算了下时间,这冰钉每隔一时辰掉一次,她还有半个时辰的空余。而当她迫不及待地寻找凌霄身影时,却看到了令她肝胆俱裂的一幕。凌霄浑身浴血,被两根银丝捆住双腕,吊在半空,昏迷不醒。他对外形象惯来高洁整齐,连头发丝都不曾乱上分毫,如今衣饰凌乱,四根冰钉狠狠扎在他身上,正缓慢渗入体内。而他那头乌黑柔亮的长发也不知为何悉数变白,脸色孱弱,似是奄奄一息。司栀并指一挥,以灵力砍断了吊着凌霄的银丝,他如一捧碎雪飘摇坠下,被她稳稳接住。
而触手的一片黏腻,更是让司栀胆战心惊。方才见他身上溢血,还以为是冰钉所致,可他后背一片绵软,竟是还受了鞭刑,被打得没一块好rou!司栀以神魂内视,才发现他体内经脉寸断,仅有的一点灵力虽在拼命修复着受损经脉,但因这清心洞的冰钉入体,导致刚重建的经脉又迅速断裂,破损得千疮百孔。司栀俯身吻住他失温的薄唇,试图为他渡去一些灵力治伤,可很快,她就仓皇退开,唇边满是刺目的鲜血。司栀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惊慌道:“他在吐血!”那些血源源不断地从凌霄唇边溢出,而他双目紧闭,好似一具漂亮娟偶,美则美矣,却毫无半分生机。湛微解释:“主人莫怕,真人是泄了元阳,受功法反噬,才会如此。”司栀着急:“那要如何救他?”湛微只知杀人,不懂救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司栀有些无助。师尊受伤一事,峰主不可能不知道,纵使师尊自请入洞,凭峰主的修为,控制修为大损的师尊也不是难事。有那么多办法,能够将师尊留下,可峰主一样都没用。她难道不怕师尊落下不可治愈的道伤?司栀越想越难过,越难过就越愤怒,清净峰上下平日受师尊庇护,也是因师尊才有了如今地位,可他们现在却恩将仇报,把师尊送到这该死的清心洞受罪!他们都该死,该死!司栀的眼瞳隐隐泛红,她本就是行事肆意乖张的魔,先前愿意乖乖听凌霄的话,也无非是想哄他开心,毕竟美人含羞带怯,口是心非,总是让人怜惜。可这不代表她看到美人师尊伤痕累累,受人欺负时,还能按捺。既然清净峰的功法需要清心寡欲、无欲无求,那她就废了这让他痛苦的根源,反正有她的先天灵体做依托,可以很快让师尊恢复伤势,重学其他功法。司栀起掌,凝聚出一层淡淡如烟雾般的灵力,可凌霄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湛微眸色微闪,立即喊:“主人,真人醒了。”司栀一惊,急忙去看他苍白的俊脸,那乌黑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着,似是春风轻柔拂过一叶柳。司栀忍不住放轻了声音,怕惊扰了他:“师尊?师尊?”凌霄经脉寸断,难捱的疼意挤占着他为数不多的清明,让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