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是浓雾勾勒的天色,一片白芒。
“江知落。”
这道声音远远的传来,清清冷冷,隔着雾气。
她抬了抬眼,似乎是散漫的笑了一下——
“想不到堂堂仙尊,竟也会被困在这秘境中。”
仙尊走出浓雾,银白的发垂在腰间,他的眼睫微垂,声音冷清,“魔尊若是未被困于此,倒有嘲讽的资格。”
她眯了下眼,接着又缓缓勾出一抹笑,语调散漫的响起,“仙尊还是那般牙尖嘴利。”
清珩银白色的长睫垂下,看着盘坐于地上的她,“比不得魔尊。”
江知落又笑了一声,姿态愈加散漫了些,她抬起眼与清珩对视,声音轻缓的响起——
“仙尊,我们有多久没见过了?”
清珩抬起长睫,道,“已有百年。”
他未曾看她,看着被浓雾覆盖的山。
“已经这么久了啊……”江知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声音像隔着些什么一般,朦胧又模糊。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清珩的视线又落在她身上,像是风拂过草叶,没有任何情绪,片刻后冷玉一般的声音响起,“嗯。”
她自幼不喜欢清珩这样的神情,下一刻就会消散一般,却又高高在上,像神明俯瞰人间。
她抬起手,拽着人的衣摆,猝不及防之下叫他坠坐在她身侧。
白袍沾了露珠,草叶,他银白色的长睫抬起,“——江知落。”
一派冷然,像是冬季树梢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风一吹,雪便滑落下来。
她从小就喜欢看清珩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淡漠的眉眼垂下,看似冷清,实则沾上了情绪,藏在银白色的长睫下。
小时候的清珩就是这个样子,被宗门养的没有人气,小小年纪就整天板着个脸。
只有被她欺负了之后,才会红着眼尾,无声无息的掉着眼泪。
江知落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而现在么,他冷冷清清,也不会哭了,没小时候有趣。
虽这么想,她却还是愉悦的眯了下眼,接着站起,顺带将尚且没反应过来仙尊一并拉了起来,拍掉了他衣摆沾的草叶。
清珩抬起长睫,道,“魔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轻轻的笑了笑,语调散漫又温和,“好啦,别生气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清珩垂眸看着白衣上脏污得地方,无法容忍的又移开视线,施了个清洁诀。
他指节修长,简单的捏诀动作也显得赏心悦目。
自上次仙魔大战后,法则崩坏,秘境这类顺应天道法则而生的灵境也发生了变化,不光每次出现的地方不固定,便是连秘境内法则都开始针对修士。
而这个初诞生的秘境,好死不死的出现在了魔界主城,恰好将她卷了进去。
——不过……
她抬起眼,突然想到了方才一直忽视的地方,“仙尊当时也在魔界?”
清珩不知为何移开了视线,声音清清冷冷的响起,“嗯。”
她挑了下眉,却没有再问。
浓雾散了些,能看到远处的山,不太真切。
“秘境的法则开始变了。”清珩道。
江知落“嗯”了一声,视线落到他身上,清珩微微皱着眉,神色冷清,繁复的白衣与身后的浓雾相互映衬,说不上哪个更遥远。
她收回视线道,“得想办法快些离开。”
谁也不清楚秘境的法则最终回演变成什么模样,即使是巅峰修为的二人也无法保证能全身而退。
浓雾又散开了些,她察觉到体内的魔气不断被封锁,神识一探,发觉清珩微微修为也再被压低。
“先离开这里。”她说道,接着扣住清珩的手腕,正扣在腕骨处。
清珩看了她一眼,银白色的长睫微微抬起,不知为何却没有收回手,任她扣着。
她被这个想法烫了一下,扣着他手腕的指尖不自觉收紧了些,拉着清珩响另一边走去。
山间的小路有些泥泞,踩过去时上边的枯枝会发出“咔嚓”的声响,在寂寥的山间显得清晰。
因为她突然收紧的动作,清珩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轻点。”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响起,江知落只觉得心里好像被小猫挠了一下,接着果然松了松扣在他腕骨上的手。
已经走出了不少距离,修为被封印的速度确实减缓了一些,四周雾气浓厚,几乎看不清路。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受若有若无的燥热,就连两人相扣着的地方都似乎升温了些。
清珩的声音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抖,他问,“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他的声音依旧冷清,却像是压抑感什么似的,带着微不可查的喘息。
修为被封了大半,连探出神识这本十分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困难,大片神识覆盖下,她终于看到了浓雾之下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