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时间到了九点,从夏还要去和房东聊租房,他再不能停留,便起身要离开。
帮宝宝理了理睡衣领口,从夏站起来时身体不适感明显,走路时下面也奇怪的不舒服,但是他没有多想,转身走到玄关处。
却不知,刚才沉稳温柔的男人倏地将视线投到一旁还傻乎乎的小崽子身上,一大一小互相看了看,都莫名从对方眼里感受到伤感的情绪。
小崽子前一秒还扬起的小眉毛立刻耷拉了下来:“夏夏,我舍不得你,不要走。”
说着说着尾音竟带上哽咽,很快便掉下了泪珠子,从夏闻言回头就看到宝宝哭得眼泪哗哗的,心弦被触动。
他其实也想多陪陪宝宝的,但是他和闻奕现在的关系只能称得上老同学再相见,很不熟的关系,他怎么好意思一直待在这里。
从夏虽是喜欢了闻奕好多年,可两人不同班又不同年级,唯一的交集还是齐铭经常过来,自来熟地和他聊天,死缠烂打地追求。
那时候,齐铭身后跟着闻奕,从夏能看到两眼,看完就将自己的心思悄悄埋进了心底。
那些个暗恋的日夜里,他笨拙地爱一个人,模仿着别人,也私下里写了封情书,翻来覆去写了好几版,等着放学后递过去。
然而,那封情书还没见光,闻奕对其他追求者冷冰冰的拒绝话语就提前到来:“耽误学习。”
这样太过随意的拒绝理由当场让围观的其他人笑出了声,那位追求者不甘心:“我不信,除非你有喜欢的人了。”
“闻奕,你有喜欢过谁吗?”又有人出声问道。校园男神一直清心寡欲,旁人背后猜测不断。
本以为这个问题男神又会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却出乎意料地,这次闻奕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什么一般,眼中冰霜破碎,如被春水融化流出暖意。
从夏躲在廊檐拐角处,手里的信封被他捏成一团,心里堵得慌。
他在那一瞬,意识到没有机会了,自己就像是只飞蛾,总是趋光,不自量力向那团耀眼的火焰飞去,最后只有灰飞烟灭的结局等着他。
灰飞烟灭这个词太过贴合,包括他后来在高考结束后和闻奕阴差阳错的一次性爱,犹如山上乱石,猝不及防将他推进谷底。
从夏悄悄抹了下眼角,蹲下身用额头贴了贴宝宝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念念不要难过,你以后想我了,我再过来。”
“不要!”小崽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是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呜呜呜你走了,没有人陪我了,我好喜欢你,夏夏…”
从夏听得心都要碎了,握着宝宝肩膀的手都在抖:“还有爸爸陪的。”
“爸爸很忙,”说着说着小崽子嘴巴咧得更大,小脸蛋皱了起来:“他们都有妈妈,就我、我没有妈妈。”
其实小崽子一边哭一边说话,发音有些模糊,从夏却听清楚了,浑身一震,巨大的悲伤和愧疚浇在心口。
“我也想要妈妈呜呜呜,哥哥我好喜欢你,你能不能当我的妈妈…”
从夏快难过死了,也跟着哭,恨不得现在就倾诉出来真相,可他刚要出声,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响在他耳边,从夏抹着泪接了电话。
听筒那边人说个不停,从夏只得放低姿态,请求道:“求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我很快就搬出——”
对面不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从夏茫然地眨了眨眼,无力感如同洪水猛兽深深撕咬着他的全身。
他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让宝宝处于这样的境地,自己也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闻奕和宝宝都在旁边看着他,他无地自容。
如果说,年少时的他,能通过努力读书接触到闻奕这个阶层的人,有着一丝的机会;现在的他,在这个社会里活成了只配窝在下水道里的老鼠,有什么资格再去谈什么情爱,他也没有财力去养宝宝。
即使他拼了命地工作,拼了命地打几份兼职,银行卡里的余额还是少得可怜,宝宝身上的一件小外套他都可能买不起。
泪水砸在地板上,从夏控制不住地发着抖,自我厌弃的情绪再一次吞没他。
他残忍地用了些力气,一根根掰开宝宝攥着他衣角的手指,手臂撑住墙壁,低着头想转身就走。
却没注意碰到一旁的柜子,精美摆饰砸下的同时,从夏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了一句“小心。”
他哭得脑袋晕乎,像个醉酒的人,步伐不定,被闻奕搂住后过了十几秒才迟迟反应过来,男人的怀抱裹挟着安稳的气息,令他又熟悉又贪恋。
“从夏,”从夏跟着低沉男声抬起头,雾蒙蒙的视线和闻奕相触,耳边传来对方沉缓的声音:“别走了,留下来好不好?”
“宝宝很喜欢你,我也…”说着他犹豫了两秒,才继续说道:“你就当帮帮我,留在这陪陪他。”
闻奕的指尖又碰到了从夏的眼角,帮他擦眼泪,湿润的泪水沾在指腹,烫得自己心里也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