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纪荣一直在等她。陆恩慈推门进来时,第一眼就将视线落在男人脸上。想象中意味着衰老的六十二岁,真实发生在纪荣身上时,平心而论,更符合常人观念中四五十岁男人的样子。他不是偏儒雅的那一类,儒雅二字带有的些微性缩力,在他这儿也不存在。这种时候陆恩慈总是非常有想象力,否则不会在一开始,就于设定上要求oc的年龄必须大于三十岁。即便那时候她只有十七岁,对年上理解的极限也不过止于四十岁。见面时,纪荣顶着微微泛白的头发穿一身黑西装,打深灰色的领带,同色的领带夹,露出锋利流畅的脸部线条,真比陆恩慈能想象到的一切都要性感。此刻,陆恩慈坐在床边,低头注视纪荣的脸,目光十分眷恋,又尊敬。真人跟图画、仿真模拟总是不同的,因为那一点点不及完美的缺憾,反而更让人有占为己有的欲望。陆恩慈觉得纪荣老了很sexy,可正因为他老了,老到六十岁,所以这份sexy的感觉来得有点儿变态,像痛感。小时候她常常弄混敬仰与爱慕。想象一个男人,往往热衷于构思他Yinjing的长短与性欲的高低,忽略了一个性格稳重纯粹的人,本身或许不会特别看重爱情在生命中的分量。她爱的其实是这种“不在意”。于是经陆恩慈之手创造的纪荣,并不喜欢疯狂痴迷的爱。他的思维方式在六十岁变得形而上,曾经有性瘾的人,现在却不动声色地在谈话中避讳提及性。他们之间有那么多逾越规则又愉悦舒适的性爱,但纪荣偏偏可以巧妙地避开,跟她聊很久,又绝口不提这部分。眼下深夜里纪荣睡得很沉,睡姿也规矩,摘下的腕表放在床头柜上,睡衣布料贴合着宽肩。男人看起来一点儿不像被下过药,似乎只是小憩,半小时后有视频会议,他会Jing确提前一刻钟醒来,望着窗外醒神,手上如常戴表。纪荣算是比较老派的人,五十岁时他们做爱,也总使用传统的姿势。很重,压着她,手指轻轻缠她发尾的那一小截,指尖若有若无捋着发梢,撑在她身上,动作稳定沉实,一次次撞到最里面,在她战栗着裹紧他时,他的耻毛也反复磨蹭她的腿根,刮得她畏缩着流水。再简单的体位也被纪荣做得兴味横生,他们把乐趣集中在性交本身的快感上,而非感官的刺激与卖弄。纪荣时不时替她撩开头发,垂眼咬她的颈和胸,听她绵绵地叫他叔叔,daddy,心甘情愿蜷在他身下叫唤。他们随时切换语言交流,只为能及时获得对方的感受,实现对方的需要。不是没有如同情侣那样相处过,比如那一年,纪荣愿意陪她到台大旁的峨嵋餐馆,跟的教职员一起用客饭。饭后散步,看校园里的女孩子们恋爱。可即便这样,还是觉得相处太少,三十岁时忙于弄清爱与性的边际,四十岁想让她原谅他,六十岁才有时间一起生活。唯一美中不足,是她永远十九岁。年龄倒不要紧,成长让陆恩慈把脑海中关于纪荣的一切记忆强制更新,可老天偏偏她是一个恋旧的人。在十八岁时梦到五十岁的纸片人老公与自己做爱,等真正能够见面,他已经六十岁。难说这相差的十年,纪荣有了什么令人不能承受的改变。只脑海里偶尔闪过的“君生我未生”五个字,就足够证明不是迟与不迟的事,而是所有的交际,已直接越过了“迟”这个字昭示的范围。「真情实感」四个字,足以令一切用意念无礼爱慕人的梦女变成文豪。“老公”二字的背后是爱。海面下的冰山并非露出一角的七倍,而是一整个冰河世纪。陆恩慈反复回到的这个地方,本身就是无逻辑的。明明潜意识比理智更清晰地爱着他,却还要长篇累牍地说明那一声心响的产生,并非匪夷所思到无法理解。事已至此,分不清是她用ps、pr、uvrs养育了纪荣,还是纪荣符合年纪的声名财富和地位养育了她。问题大概永远不在那些方面……不在于她未插手的空白里,自己的oc是否爱过谁,喜欢谁,跟谁谈过恋爱并上床;而在于他何以成为今天这样的人。他三十岁下班后都做些什么,四十岁为何成为洋基球迷,同时听京剧,五十岁因为什么不再染黑头发,六十岁怎样理解她的性欲,并善待它。她从未如此迫切想要看纪荣还未出生的传记,看他用书面化的文字重述自己的前半生。一段黄金时代的来临每每以衰老作为代价,陆恩慈想,她自愿成为代价中的一部分,只要能够解析一个人之所以成为这样一个人的原因,如同灰姑娘小心筛出炉灰中的豌豆。陆恩慈骑在纪荣身上动,她绞得很频繁,幅度不大,腿贴着他的腰腹磨蹭,拼命地吞咽他。纪荣醒了。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恩慈,”他扶住她的动作:“我不喜欢这样。这种不询问不礼貌的事,不要再做了。”经过中年过渡,男人从前那股刻薄傲慢的冷淡气息柔化,目光看起来很深情,压迫感却比从前更重。陆恩慈低头捧住他的脸,闭眼吻上去,跟他撒娇:“老公…别教训我了……”纪荣怔了一下,赦然、难堪情绪都有。他按住她纠正道:“别这么叫,…从前说过很多次,怎么完全不改?”“欸,您出汗了。”陆恩慈笑问他,舔了舔他的喉咙:“很热么?”纪荣抿唇盯着她,感受到女孩子越绞越紧,只好妥协。“有一些,大概…因为紧,这样被箍着会有些热。不习惯。”纪荣喉头滚动,抱着她起身去关床头灯。陆恩慈拦住他,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