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着弦,弹着妙妙琴音。
南枝怔怔地望着,从这个角度看去,他俊美清萧、琼林玉树,真真迷人。
君璃神情冷漠,边走边照顾着南枝的反应,她说:“二哥少有喜欢的人,他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人来救我,没想到,今日却为了见你,求我去国师府带你出来。”
南枝没有说话,君璃说的她都感受到了,师父很爱她,待她很不一般。
君璃又说“二哥不比太子,他空有才华谋略,却也输给了长幼之分,你知道这种人,心里都想些什么吗?”
南枝的心猛地一颤,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可自从在君璃的因果里看到了权位枷锁,心中竟害怕起来。
她或许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知道师父对她不同了,师父亲她,师父叫她夫人,师父会说很多情话,却忘了,他现在的身份和记忆不是花问斋,而是帝朝二殿下君宜。
君宜的心思极重,又在争权夺嫡之战中惨死。
她停下脚步,停在了白石桥上,看着风亭里那优雅清萧的身影。
她爱的人现在很复杂,除了是她的师父,她们之间除了师徒lun常需要顾及之外,还有权位算计,生死离别。
“听说桃夭镇死了九千多人,尸骨无存,恰好,国师这十日不在帝都,应该是他做的吧。他想干什么,作为徒弟的你很清楚。”君璃也停了下来,声音冷冷地响起。
南枝又是一颤,险些有点站不稳,她扶住冰冷的桥栏,正视着神情淡漠却美艳无比的君璃。
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国师白乐杀了九千人炼了纸缚灵,助太子夺权杀君宜。
算算日子,应该是半个月后了。
半个月后,君宜会死。
“如果你是真的爱着二哥,就请你保住他。”君璃这样说。
如今的君璃是纸缚灵,她已经忘了许多事,曾经对权力的热忱追求也淡然了,她留在这世上,不过是想见一个人,但她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白乐。
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枷锁,也有自己的宿命,好像,谁都不会赢一样。
此生的君璃,只重一个情字,哪怕君宜不是和她同母的哥哥,她也不想看着自己仅仅的两个兄长死掉一个。
“我会的。”哪怕是用我的命,我也不会让师父死掉的。
南枝握了握拳头,终于抬起沉重的脚,一步一步来到君宜身边。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架琴是师父从魅阁带来的给她过生日的。看到那一颗绿珠发出翠雾,绕着他玉指飘散,南枝瞬即落下眼泪。
师父找到了,她的琴也找到了,果然是快要到结束的时候了。
“你来了。”师父抬起头。
君璃把南枝送到桥头就没有再跟来,此时风亭里只有她和君宜二人。
“嗯。”她点了点头,努力将溢出来的泪水憋了回去。
“那日听闻夫人也擅琴,正好我得来了一张单音色极不寻常的琴,过来试试。”他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旁。
南枝缓缓地来到他身侧,他将琴推了过来。
南枝的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上面的绿色珠子,心中百感交集,生辰那日,师父真的给了她一个惊喜,惊喜之后,还给了她这样奇妙的感情。
她信手拈着弦,弹了一曲极乐调。
师父听着听着,神情越来越深。
这曲子竟让他产生许多幻觉,那是一片杏花林子,有一座四十九层的高阁,他身后跟着一袭红衣的少女,容颜不辨。
那少女的声音极好听,总是不停地喊着:“师父,等等我。”
他脑子里还闪过一些画面,那个红衣小姑娘枕着他的衣袖睡着了,而他竟感觉很安逸,也不忍吵醒。
还有,红衣小姑娘要过生日了,他不知道该着什么礼物,准备了一堆没用的,结果都没有送出去。
听着听着,他竟发现自己也会这首曲子。
他忍不住伸出手,绕过南枝的后背,握住她的手,四只手在一张琴上,弹着一样的调子,从未这样默契地弹了一曲双重音的极乐调。
南枝也震惊了,没想到极乐调还能这样弹,可以有两种音色混合,竟有荡气回肠的感觉。
“这是什么曲子。”师父附在南枝耳后轻声问。
四只手还在挑着弦,两种音调混合,极乐调别有一番风味。
南枝说:“此乃极乐调。”
“极乐即快乐,倒是有点意思。”师父突然握住了南枝的双手,握着她的手在琴上弹了起来,此时的极乐调又恢复了单调,靡靡之音,令人沉迷着。
南枝也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她即盼着这里可以天长地久,又盼着师父快点清醒。
她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管结局如何,终将面对现实。
“明天是我的生辰。”南枝淡淡道。
明天根本就不是她的生辰,她只是觉得她该跟师父过一个像样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