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鸟兜兜转转漂泊了一冬,又飞回了老地方。
我穿着凤冠霞帔,死在燕子飞回来的这一天。
是的,我杀青了
那天晚上孙长岭拨了公款请剧组的人吃烤rou,我们围在篝火旁,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机会来日再聚。
但我们都知道,娱乐圈里瞬息万变,很多人以后都再也不会见面,也不会如此亲切的坐在一起。
宴席会散而人走茶凉。
林进还有几场戏没拍完,宋元也是,到最后竟然是他们两个被硬凑在了一起,人生说起来也是过分戏剧。
他们目送我远去,林进对我说:“到家给我发微信。”
宋元则是说:“姐姐回家以后一定要吃糖的呀,酸酸甜甜,草莓味的!”
我想说我没有糖呀,到家打开行李箱之后才发现,宋元往我的行李箱里塞了很大一包的草莓软糖。
酸酸甜甜,确实是好吃。
在剧组里不觉得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了,如今刚一杀青这种感觉才慢慢的弥漫上来。
最最明显的就是医院了,在我拍戏的这段时间里医院竟然搬了家,我以为遥遥无期的事情,早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里尘埃落定。
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不愿接受每一件事情的改变。
秦均不在家,我去看了一趟程煜,我忘记了提前问一问护士,在病房里和程煜的父母撞在一起。
我最近日子过得顺,公司帮我新接了一个代言,医院对面的摩天大楼上就放着我的照片,我巧目流盼、风采照人,和床上毫无生气的程煜形成明显的对此,人生往往过分讽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光鲜干净了起来,成为了别人口中想要成为的样子。
然而这些,本不该属于我。
五年过去了,程煜的妈妈依然恨毒了我,她指着我说恶毒的话,我看到她怨毒的神色,也看清她颤抖的双唇,想不起她慈眉善目的样子了。
好像是很久以前了,她也对我笑过,她洗干净我脏兮兮的小脸,也给我扎好看的辫子,然后问我是谁家的孩子呀。
世事难料,谁都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出现,我记忆里那个和蔼的阿姨,被我变成了现在这幅苍老怨毒的样子。
我在他们二老面前抬不起头,一切的一切都默默忍受。
男人佝偻着背,拉过情绪激动的妇人,他什么话也没说,看我一眼,神色复杂沉重。
他们二老都走了,我却不敢再进去了,我站在程煜的病房前,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说我丰富多彩的生活?说我突飞猛进的事业?还是说我认识了很多有趣的朋友?现在过得还算不错?
都是错的,说什么都是错的,甚至最一开始就是错的,程煜不应该救我,我应该让快速疾驰的车撞的血rou横飞,不成人形。
而后程煜为我伤心难过,几日逐渐的在忘记我,开始属于他的新的生活。
尘归尘,土归土,不会再有人想起我,想起一个小小的姑娘,她和许多花儿一样,十分美丽的绽放过。
今天来我什么话也没说,我站在程煜的病房前,始终没敢上前一步。
我甚至不敢看他,不敢看他了无生气的脸,不敢看他僵硬枯瘦的手,现实撕毁幻想,记忆里开朗自信的少年被撕扯的血rou模糊。
我一片片的捡起来,又顺着指缝溜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徒劳无功,苍白又可笑。
孙长岭知道我在医院,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他拽着我往车里塞,恨铁不成钢的骂我。
他叫我别太放肆了,今非昔比,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野孩子了,许多的镜头对准我,时时刻刻对准我。
我当然知道,但我难受啊,我一想到程煜还躺在这里我就笑不出来,一切的一切都换做眼泪,就好似流不尽一般。
在车里孙长岭安慰我,他不厌其烦的擦掉我流下来的眼泪,一次又一次。
他说:“陆和,咱可不能辜负程煜,他不能白躺了五年,你得珍惜眼前啊。”
一切都来之不易,失去又是那么轻而易举,孙长岭时时刻刻督促着我,叫我不要竹篮打水,到头来一场空啊。
他把我送到秦均家门口,我看到他疲惫的双眼,看到疲惫背后不愿跌倒的倔犟,他叫我坚强,他说绝处必定逢生,别辜负了程煜。
苦日子到头了,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们不断重复这句话,在那足够艰难的五年里,一次又一次安慰自己,安慰彼此。
分别之前我又看到孙长岭的笑,破土重生的,苦尽甘来的笑。
这时我们都天真,自欺欺人的认为一切都好了起来。
但人生路难走啊…很多东西只靠以为是不够的,我陆和不是什么向阳而生的艳丽的花,我只是一捧土,一粒尘埃,漂泊够了就注定是要烂在泥里的。
只是这时还相信绝处逢生,苦尽甘来,对未来期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