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自己坐在候车厅,什么都没带,只握着一张机票,而大厅里,一则语音播报一直响着:“前往lun敦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E—CA338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乘机手续,请您到29号柜台办理。谢谢!”
梦里他的心跳很快,无数次他都想站起来,想走到那个拐个弯就能看到的柜台,他的手心都是汗,他很慌,很紧张,很茫然,但是他还是一直稳稳的坐在等待区。
而语音播报一直持续响着,温柔的女声每一句都像是砸在他心上,将他的心砸的鲜血淋漓——留在这里,或者陪他出国。他有两种选择。
“前往lun敦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E—CA338次航班将在17点10分截止办理乘机手续。乘坐本次航班没有办理手续的旅客,请马上到29号柜台办理。谢谢!”
他一直都没动,那张和季盈秋同一个航班的机票已经被他捏碎了,上面有他手心抠出来的血,也有刚才紧张流出来的汗,总而言之,直到他的心跳变得平缓,而语音播报也变成下一班航班,他都没有起身一下,他知道他心里的决定了……
走出去时,外面的天很蓝,风轻云淡,而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ye停止流动的声音。
季盈秋秋走了。他想——
在这片土地上,我最爱的那个人走了。
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我再也不能远远地看他了。
他会恨我,恨我,恨我无情恨我出尔反尔,恨我没有勇气恨我没有担当,恨我做的这一切。
他再也不会爱我了。
也再没有人像他一样爱我了。
哪怕在梦里,这种疼痛也清晰无比,直到周扬的手磕在床头柜上,他才一身冷汗地从梦里惊醒。
他狠狠地喘着气,过了很久,直到一丝阳光透了进来,他才一瘸一拐地下床去了卫生间……他有段日子没做这个梦了,猛的又来一次,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大喜大悲都是一种消耗,这让他有些难受,将脚上的纱布也扯了,他才开始淋浴。
洗到一半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门铃在响,以为是王骞羽这个不要脸的浪货回来了,就没理他,依旧慢悠悠的洗着,后面听着门开了,他就更放心了,跨进浴缸里开始泡澡。
大概有十分钟,外头静悄悄的,周扬隐隐觉出一点不对劲——王骞羽今天怎么这么邪乎,话有点少啊?
手扶着浴缸边缘,他不由朝外喊了句:“你死了没,没死说句话。”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外头依旧安静如鸡。
而外头季盈秋抱着一束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旁边还有他新买来的轮椅……
其实昨天接到王骞羽的电话他一点也不诧异,他甚至还想自己先联系他,就听他说:“来我这,中盛广场的星巴克知道吧,我把钥匙给你,你替我看着周扬两天。”
“……那你和他……”
“嗯哼,来不来,不来我挂了啊,我给Lisa打电话了啊,这美女可惦记我们家周扬很久了,我寻思着他可能还有直回来的可能性……”
狗屁你们家!
“我马上来!”虽然他很想隔着电话把这货锤死,不过这一瞬间,他还是很激动,有什么事情比知道想追的前男友依旧单身这个事情更让人振奋呢?
“哼~这还差不多!”
后面到了咖啡店,尽管他还想多打听一点周扬的事,不过王骞羽看上去一点也不想说,高深莫测地吐出一句话:“季总,有什么事用心去看懂吗,周扬人就在这,你为什么不问问他的心呢?”
季盈秋顿时觉得他变了,这浑身散发着装逼气息的人真的和他当了三年舍友吗!
外头季盈秋还在走神,然后就再也没机会答话了,他哪想的到这货这么早就在洗澡……
突然卫生间门开了,周扬吊着脚站在门口:“问你你怎么——”不说话啊……说了一半他就停住了,一脸茫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围着条灰色浴巾,头发跟以前一样在滴水,季盈秋看得有点恍惚,朝他走了一步,说:“王骞羽给我打电话了,说他最近有事,让我来照顾你几天。”
哦,这不怕死的卖他卖的挺快。
周扬的脸有些发热,他没说什么,扶着门就往下跳,这个时候他就想骂自己了,没事给浴室安这么高干什么,上下都特么费劲,他跳得费劲,季盈秋也看得费劲,好几次想过去扶他,又怕周扬觉得他是想吃他豆腐,于是生生按捺住了,他倒是想诶!就是怕吓到周扬。
而周扬也很气,他就围了个浴巾,下面没穿内裤,凉嗖嗖的,好几次跳的时候他都感觉这浴巾不太牢靠,跟马上要掉了似的。
“妈的,看什么,你快过来扶老子一把啊!”他忍不住瞪了季盈秋一眼,只是话却没说出口。
也许是季盈秋良心发现,也许是他听到他的心声,总之,他终于说话了:“你别动,我扶你,或者你坐这个啊!”他指着边上的轮椅。
周扬看着轮椅眼神微妙,显然是不太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