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说道的大儒王启,八年前陈昌便拜在他门下进学,至一年前,王启使唤弟子家去,七日来一次,指点学问。陈昌见此未贸然出声,候在廊上。半刻钟后,王启有意未尽收回目光,转头见陈昌,道:“进来罢。”陈昌入内,行了一礼,道:“学生陈子兴拜见老师。”王启点头。几门客见状告辞离去。王启便缓步行至书案,边说道:“还未恭贺你新婚之喜,”后于书案上取起一鸳鸯玉佩,道:“女子不易,好好待她。”陈昌接过,点头应是,复自袖中取出一物,“请先生指点。”王启接过验看。展开,先观字,王启见通篇无整洁,字体端正有力,道:“字到有进益。”后看头句破题写道:民既富于下, 君自富于上。盖君之富, 藏于民者也; 民既富矣, 君岂有独贫之理哉?……吁!彻法之立, 本以为民, 而国用之足,乃由于此, 何必加赋以求富哉。【1】全文观完,王启连连抚须道:“由浅入深,发人深省,不失为一好文。”后以朱砂批之。陈昌一一讨教,至晚霞方回。清簟迎上来:“二爷,可用晚膳了?”陈昌摇头,道:“摆膳罢。”善舒捧着热水与他擦手脸。陈昌在正屋转了一圈,没见着人,问道:“你二奶奶呢?”善舒间陈昌才成婚一日边问了两遍二奶奶,心里酸楚难忍,道:“二奶奶正在十竹轩。”说完,也不接过陈昌手里帕子,背过身去,低声说:“二爷不是不喜士族女子,怎一日三遍问。”陈昌手拿着帕子,脸色一沉,正要发怒,这时,清簟进屋见此,大惊,忙拉住善舒道:“这儿又是犯什么犟劲儿,快快与二爷陪不是。”又赶忙接过帕子,跪地上道:“二爷,善舒也算是伺候过您一场,且绕过她一次罢。”这下善舒也回过神来,心里怦怦直跳,后悔自己一时口无遮拦,跪下不敢说话。陈昌皱眉道:“罢了,都出去,叫水浼、南乔伺候。”清簟、善舒躬身退下。水浼、南乔两人进屋摆膳,南乔小心翼翼问道:“二爷,可要叫二奶奶?”陈昌正要答,又不知想什么,道:“随她去。”饭后,径直去了书房。清簟拉着善舒在一蔷薇架下,道:“你这是作甚?怎么这般托大,怎还吃起醋来了。”善舒眼中含泪,不语。清簟不语,叹息道:“二爷便是这般性子,除了二奶奶以后定还有别人,你醋得过来吗。不若好生侍奉,往后还能得几分尊荣。”善舒道:“若是贺家姐妹嫁给二爷便好了。”清簟道:“不都一样。二奶奶瞧着是个有主见的,到时候提脚卖了你,二爷左不过说上两句。快些收敛你脾气,莫惹二爷生气了。”话说上回说道,李婠第一日用膳未在婆母身后服侍,惹得贺夫人不满,二三日仍旧如此,贺夫人大为不喜。正此时,二老爷陈明胜因事外出一月,老太君万事不管,她没了掣肘,欲发作李婠。只第三日李婠归宁,只得隐下不发,想着等她归来再做计较。一早派去丫鬟,道是今日不必晨昏定省,自在院中用早膳便罢。用膳后,两人同去李府,一路无话。到时,已是正午。李婠见李康荣、李康宁兄弟二人带小厮丫鬟在门口候着,心中欣喜,下车与两人见礼,“大哥哥、二哥哥。”两人见她面色尚好,放下心来。陈昌拱手见礼,“大堂兄、二堂兄。”李康荣见他相貌不凡,更有好感,忙道:“不必多礼,老太太已等候多时,且随我来。”堂上,长辈齐聚一堂,李婠与陈昌先拜祖母,又一一行礼拜见,李婠面上并无异色。老太太今日见这孙婿肩宽腰窄、高大俊朗、举止有礼,心道,传言也尽未可信,这人品倒于婠姐儿相配,脸上稍缓。秋氏笑道:“可算见着人了,瞧这人品长相,两人是天作之合。”略知内情的何氏虽心中也不知滋味,此时附和道:“确是如此。”此间不过是些闲话,在此便不多叙。只说众人闲聊后,又聚一处用了午膳,老太太道不多留人,且让李婠带陈昌转转。众人方散了。李婠与陈昌往穿堂走,半路便见桂姐在一花丛后探头探脑,李婠忙示意夏菱去询问,后落了几步,夏菱轻声道:“五姑娘她们说,在园子里等您。”李婠闻言一笑,“你且与她说,我稍后便来。”只又心想,半途把人抛下,岂非待客之道,如此想,面上也表露几分。此时,陈昌问道:“可是有要事?”李婠点头,陈昌又道:“便去罢,我自已逛逛。”李婠听后行了个半礼,“如此,恕我失礼了。”李婠又吩咐夏菱,“好生招待二爷。”后走了。陈昌见她背影,心道,这般多礼,若是不长眼的见了,怕是看不出两人有联系。院里几棵海棠树枯败,两三丫头洒扫,无端有股落寞凄凉。沿路丫鬟见来人纷纷行礼。行至报厦,陈昌见其匾额上“海棠苑”三字,赞道:“这字收放有度,笔势遒劲,难得、难得。”夏菱本因园子寥落正伤心,此时一听,喜道:“二爷有所不知,这字正是我家姑娘所书。”三七一路上未做声,此时道:“我的个乖乖,二奶奶这般厉害——”陈昌挑眉未语。夏菱后引陈昌入正屋,又让一小丫鬟带三七去偏房歇息,奉上茶水,道:“可要我带二爷四处瞅瞅?”陈昌道:“不必。”夏菱退下。这厢,李婠于凉亭中见到李娟、李妍、李姝三人,俱都心喜,几人挨在一处说话。李妍道:“小妹瘦了。”李婠道:“我出阁也不出五日,哪有这么快瘦。”李妍道:“我怎得觉得好似许多年未见你。”李娟问道:“妹夫对你可好?”李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