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幅度摇头:“没。”
“我妈妈说挺好的。”
四月初,窗外的春风一阵阵向内灌,有香樟混合杏花的香气,很奇怪,是不是有人在窗台底下开汽水,她怎么闻到北冰洋的味道。
许媛柔和地问她:“能不能告诉老师,你在犹豫什么?”
她当时没能回答上许媛的问题。
直到下下个周五,学校组织春游,她偷偷低头假装掉队,混进后面火箭班的队伍旁。
卜睿诚正在跟人聊天,话题毋庸置疑围绕的是江溯。
卜睿诚:“真的,我当时第一次看他名字,一下都没反应过来读什么,他这人就跟名字一样玄。”
她看着脚下泥土,江溯就站在她左侧,隔着个人,他的声音却仿佛能屏蔽所有杂音直达耳底——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你没学过?”
她微微失神。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逆流而上。
许媛的提问仿佛一瞬得到解答,他总能轻巧解开她所有的问题。
她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天的挣扎。
道阻,且长。
因为太阻太长了,这数不尽的距离和数不清的阻碍,难以跨越,无法跨越,她不知道要怎样说服自己,再放弃掉这唯一的羁绊。
她舍不得。
午餐时,他就坐靠在石阶上晒太阳,她想有的人天生就是焦点,如同她天生如此平凡,他向后撑着手臂,有无数明目张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饱含仰慕爱意与艳羡,但他并未睁眼。
她知道他早就不会为有人直勾勾盯着他而感到打扰了,但尽管如此,她仍旧不敢光明正大地抬头、盯着他,仔细端详她想知道的每一个五官。
她仍然隻敢悄悄地看,在视线转换的某一秒钟,余光会掠过他的脸,那一秒,在她的世界里,他是高清的。
这一年,大家已经越来越习惯用大明星去做他的代称,所有人都不吝啬对他的看好与讚美,即使拍完电影后他没出席过一个活动,媒体也从不掩饰他将有多么坦荡的未来,他是如此星光满身,而早晚会更加璀璨。
可对她来讲不是。
她喜欢的,就只是那个,松松垮垮穿一件白色校服,爱在课间拎着瓶橘子汽水,靠在香樟树下笑的少年。
无关于他光鲜的身份,就只是,他这个人本身。
春游结束后,她仍然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好在许媛也没有让她立刻给出回答。
但江溯先给了她回答。
高二下学期结束的暑假,她听到消息,高三,他不会再来学校上课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几乎只剩震撼,愣愣地问:“就是,一次,也不来了吗?”
“不知道,”窗台口八卦的同学被她吓一跳,模棱两可地回,“应该是吧。”
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场太阳雨,来势汹汹甚至没有预报,天气不冷,雨却格外大,浇在人身上,皮肤都滚烫。
她知道这雨有一天会过去的,但置身其中时却在想。
这样大的一场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你要写青春,就不能只写青春。
你要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的雨,要写摇摆不定的心情,要写淅淅沥沥的少女的眼睛,要写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又失落,要写靠近,但无法靠近。
要写Yin差阳错,要写分道扬镳,要写相遇,然后分离。
无尽夏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也因此变得格外难捱。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劝说好李燕雯,让她同意自己去nai茶店打零工,因为她和李燕雯立下保证,会多做15张模拟卷子。
夏天的nai茶店生意更差了。
江城的夏天太热太热,只有偶然路过要去上补习班的男女生,会进来买一杯,其余的时间,都是老板娘放她一个人坐在店内,她一边等,一边写题。
其实店里有稍微能过得去的书桌,但她想看向那扇江溯会在的玻璃,只能拿一个垫板盖住水槽,趴在上面写字。
nai茶店的冷气很小,开了电扇,仍旧汗流浃背。
江溯出现在对面音像店的频率一如既往。
有很多时刻她甚至都想去问他,既然有空,那为什么不去学校了呢?
但她不敢也没有立场询问,就像青春的很多问题,本来就得不到回答。
她偷偷去剪了一个刘海,像模特队那些女生一样,成品不算让人特别满意,但好像确实让人漂亮了一些。家门口的理发师也和她说:“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刘海,不过你很适合。”
刚剪好她也有些不适应,慢慢才学会一点点打理,让它在自己额头上变得越来越融合,那时候还没流行空气刘海,齐刘海有些厚,夏天时她时常用手掌搭在头髮和额头间散热,即使辛苦也没想过将它再剪掉。
她仍旧平凡,只是努力想变得更好。
离开兼职nai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