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了,不知道父亲过得怎麽样,有逃跑吗,还是被那些人找到了?
炊烟升起,夕yan西下,外头温度因夜晚来临而逐渐下降,屋子内却温暖。
枕头sh了一小块,白羚轻轻啜泣,压抑着哭声,害怕在这安静的夜晚会被听见。
宁静的深夜,白羚不知道自己今晚怎麽了,分明感觉很疲惫,头脑却异常清醒,没有一点睡意。她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想到了许多事。
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萧暮在灶台前忙碌,边听小朋友说话,觉得有趣。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倒是热闹了点。
萧旭小幅度地仰起头,从他的视角只看得见白羚微微出汗的脖颈,那是被炎热的天气蒸出来的。
没头没尾的问题,让白羚愣了愣,她竭力收起情绪,勉强开口,「当然不痛了,早就好了。」
她其实有很多的不明白,心里的困惑不断滋长。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会因为她的懦弱和胆小,因为她的贪心而怪罪她吗?还是会称赞她是聪明的孩子,懂得保护自己?
恶徒,没有需要随时躲起来的威胁,没有懦弱无能的父亲。
「东西随便放哪里都行,你们休息一下,晚点洗手吃饭。」萧暮打开冰箱,看看里面剩下什麽能煮的菜。
白羚眼角残余的sh润,被萧旭抬手抹掉,他不再动,乖巧地缩在她的怀里。
萧旭的眼睛乌黑,无邪,里头的澄澈和清明让人沉溺,白羚一时看得出神。
还是其实是因为她的存在,母亲才不得不选择这样的结局?
***
萧暮看着他们,欣慰地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也还不错。
晚饭过後,萧暮把床让给两个小朋友睡,自己则铺张棉被,躺在床边的地面上。
白羚明显一抖,屏住呼x1,思绪顿时化为空白。
时光荏苒,每一分都珍贵。
母亲在郊外孤独地si去,父亲的生命随时有危险,家里过不去的经济难关。
「我哪有骗人?」白羚眉头皱起。
纵然白羚的内心有多少话,总不能对个十岁的孩子说。她却总是藏不住情绪,小孩子的心里像是有面名为「诚实」的镜子,能照出人真实的模样,把她看通透。
白羚原本有些发困,看着小男孩滔滔不绝,停不下来的模样,觉得新奇可ai,也清醒了不少。
冬季早已过去。
萧暮租的地方是个只有一楼的小房子,没有格局的划分,只有简单的家俱。一台老旧冰箱,一个灶台,一张床,和弟弟一起睡。
似是相处时间长了,萧旭不再像几天前那麽怕生,拉着白羚说了好多话,一边手舞足蹈,说得生动活泼。
以前他白天出门工作,总担心萧旭在家无聊,又怕他自己出门不安全,所以还是把他放在家里。
萧旭ch0u回手,空了的地方突然有些凉,白羚睁着眼,在昏暗中听见他说:「你骗人。」
或许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同侪间亲昵的拥抱会引起羞涩和抗拒,他们却从来不觉得。
「姊姊如果是想家人了怎麽办?」萧旭轻声滴咕着。
白羚莫名有些想笑,开口却嚐到眼泪流下来的苦涩,止不住的念头快要将她压垮。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很慢,白羚和萧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都是些孩子气的话。
萧旭擦掉白羚的眼泪,懂又不懂地看着她哭,踌躇地伸出手,「姊姊不要哭,我们回家。」
母亲是恨父亲的吗?
白羚没回答,只将萧旭一把揽近,单薄的x口,瘦小的身t轻轻相碰。
拥抱的温度带来让人安心的魔法,白羚暂时忘掉烦乱的心绪,贪婪地溺在这份温暖中,沉沉睡去。
一天天,度过了安稳平凡的日子。
「那你为什麽常常哭?」
未翻页的旧记忆在夜晚的凝视下无所遁形,被迫摊了开来。流淌在皮肤下的血ye,滚烫得让x口钝疼。
白羚像是踏入别人领地的小动物,警惕得很,抱着袋子四处张望。
良久无声,一只瘦小的手臂自背後伸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
「姊姊,」萧旭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你受伤的地方还会痛吗?」
如果知道有一天会结束,白羚一定会更用力记得。记住和他们共度的每个时刻,拿笔好好地、仔细地写下来,不漏掉任何一点片刻的幸福。
萧旭没上过学,没有和同学相处的经验。羞耻心是学习而来的,是社会赋予人的教条。
白羚拒绝思考。
「好。」
似是不满意这样的距离,看不清楚姊姊的脸,萧旭挣脱白羚因睡着而松开的手臂,
白羚翻过身,与萧旭对视。睁开许久的眼睛已经能适应房间的黑暗,两人如此近的距离,能清楚看见对方的表情。
她的手冰凉,牵上了另个小小的,温热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