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有了些不敬的想法,但是很快把不正确的情绪压下。
“只是巧合,师尊。”他转向沈孤光,身高相仿,他微躬上身,没有平视沈孤光。
又很快补充了一句:
“师尊也知厚积而薄发,没有师尊教诲,又怎能有我方才的突破?一切全仰赖师尊。”
他要是嘴跟脸一样冷漠,沈孤光早在跟他交谈的第二句就把他扔出地宫结界,任他自生自灭了,“这句话倒是说得讨人喜欢,但是你可不要误会,我对你的感谢没有兴趣,我也从来不是真心教诲你。”
沈孤光贴近周璘:“我要什么,契约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最后的语气已变得低柔蛊惑。
又是那样的笑容,妖异的,邪恶的,充满引人堕落的魅力。
——是与“正确”完全对立的东西。
周璘将视线离开他色泽过红的唇,停在鼻尖:“是,我定会早日达到虚丹境,不负师尊期待。”
“要是一刻钟之前你这么说,我一定一剑削飞你的头,让你知道在我面前随意夸口的代价,”对于他的突破神速,沈孤光直到这时才露出柔和眼神,“但是,确实不错,周璘,对于你,朕没有看走眼。”
相处三月,周璘对他多少摸清了些,他发怒的时候,洋洋得意的时候,大多会变自称。
这句话,一分是夸自己,可能还嫌多,其余应该都是对他本身的赞美。
一分不足的承认,所激起的情绪波澜,竟比先前突破时更浓,尽管大约还是达不到正常人的标准——此时若独处,他也并不会为此而笑——但依然是值得惊讶的事。
脑中千回百折,周璘嘴上并不随意应付:
“师尊一眼便能看透我的体质,又轻而易举道破困扰周璘十余年的关窍。师尊的眼力,自然……”
缺乏表情的好处,就是说什么都看起来十分认真,沈孤光被他哄了一通,愈发深信也愈发自得,怒气已全消,这才把周璘放过,又从被当成储物袋的结界里取出新剑,往周璘怀中抛去:
“你现在出招偏于稳劲,剑速却还差得远,此剑名为‘逐风’,与人对敌时,你用这把剑。”
周璘打量怀中灵光熠熠的剑鞘,心里琢磨着另一件事。
“谢师尊赐剑,只是说到对敌,身在王府,有实丹境修士所布结界,宵小不敢近,惜此宝剑,恐怕难有出鞘之机。”
他倏尔抬眼,朝一直等待的剑修漠然看去:
“像这位仙长这般,在王府内动手的,十年也难有一个。”
剑修因他先前一招,又听他唤沈孤光为“师尊”,对他态度已然转变,这时也只不过实事求是反驳:“是你先出剑的,世子。”
周璘一怔。直到被指出的这刻,他才有清晰的意识。
好在他天生情绪淡漠,就连尴尬也转瞬即逝:“抱歉。只是仙长你一进后院,招呼也不打,什么也不说,就直接冲向我师尊,我便误以为你——”
周璘一顿,后面却不敢再说。
再说“误以为你会伤他”沈孤光又要像烟火一样炸开了。
“其实多亏世子你那一剑,我才敢确认。”
剑修走到沈孤光近前,眼露激动。
沈孤光见他双膝将弯,一甩袖,劲力打在他关节下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废话,走。”
这句话用了传音之术。
周璘看似对一切都漠然无心,实则细致,刚才拔剑,挡在他身前,怕是已经发现了簪子纹样的蹊跷。
他不怕周璘误会,只是考虑到将来的双修,若是周璘存心抵抗,虽说有契约,效果也会减少,又懒费口舌跟周璘多言。
他这一生从不为己辩白,区区周璘,又怎可为之破例。
剑修怔愣瞬息,看了一眼周璘,又看回沈孤光。联系门派传音,要他顺路来查探一失踪记名,思前想后,剑修自觉很有领悟,伸手袖中:“此次前来不过是顺带,门内要我探查邪道冒充凌虚派弟子一事,有人托我将……”见摸出来的是一股凤钗,原是准备带给族中堂妹的,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递给沈孤光:“这个交给你。东西带到,我走了。”
他也知这东西是女孩子用的,是以遮遮掩掩。
周璘正想着他的话,一眼看见了金色的尾端。
剑修刚走进视野时,周璘就注意到了他的发簪。
头上龙纹金簪,簪尾正与此一模一样。
沈孤光喜冶游,又与常人不同,天越晒,他越爱,这三个月出府愈发频繁。
剑修走后不久,周璘正自练剑,沈孤光来找他:“你在乱耍什么?累了就不要勉强!我出去一趟,今晚可能不回了。”
——今晚可能不回了。
周璘剑式一顿,收剑转向沈孤光,漠无表情盯了片刻:
“师尊,那仙长说,仍有人冒充凌虚派弟子,在外行凶为恶,师尊你实力高强,也难防小人手段下作,若是要去见凌虚派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