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应下的可能,心中苦涩面上却不显,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
“你把受五雷轰顶改成永不食鱼脍,把不得好死改成这辈子钓不到一条鱼,再说一遍如何?”
陈登瞪大眼睛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气她这样胡闹还是对她看上去并无多少抵触而感到欣喜,愣愣地重复道:
“我万不敢以此蒙骗主公……若我的心意有半点不实,我愿永不食鱼脍,这辈子钓不到一条鱼?”
广陵王看着陈登不在状态的样子,轻咳一声好歹忍住笑意,继续逗他:
“那太守有何心意呀?”
陈登这下再迟钝也意识到广陵王是在拿他逗趣了,抿了抿唇,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揪住了广陵王的衣袖。
“主公,颍川陈氏很有钱的……你收留一个广陵太守,我把陈氏的粮库都给你充军粮。”
广陵王实在是忍不住想笑,索性低下头装作被呛到的样子,笑得肩膀都微微颤抖,同时迅速攥住陈登揪着她袖口的那只手,强行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咳……嗯,定金既然收了,元龙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登……心定无悔,亦如从前。”
“……定金?”
广陵王见陈登下意识回应她心定无悔,还没来得及追忆往昔,便见他后知后觉呆愣发问,差点笑出声来,索性抬起那只与陈登十指相扣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定金。”
陈登好不容易从突如其来的惊喜中缓过神来,不知如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触,尚带着些不真实的酸涩,但满溢而出的欣喜便已经铺天盖地地近乎要将他从头到尾彻底吞没了。吞没就吞没吧。
陈登晃神间忽然生出一个莫名的念头,他想先前的片刻里浮屠是否真的短暂连通了现世听见了他的祈愿,竟能让他这样真切地把广陵王握在手里,十指紧扣。
“先前不敢拿此等私心劳烦主公……险些忘了问,陈元龙,你如今怎么又敢拿「此等私心劳烦」我了?”
陈登面上浮现出一个清浅柔和的笑,紧了紧牵着广陵王的那只手。
“因为先前做了个古怪的梦,似乎梦里一直有人吵着要我做什么……我被吵得心烦,醒来后忘了梦见了什么,忽然觉得人世苦短,总有太多不得已要我去做的事了。”
“于是我想,既然非要我做什么,那我便偏不如他们的意,我不该做什么,便偏要做什么。”
“我就来找主公了呀。”
广陵王听得啼笑皆非,又觉得这还真像是陈登能做出来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那若是我不愿,你又打算如何自处?”
“我自降生以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庆幸过我是颍川陈氏子。陈氏给的那么多,主公最坏也舍不得一刀两断。”
“当年陈氏仍在颍川之时,族中那么多长辈说我散漫无礼至极,恨恨地说天要亡陈氏了,如今不也都被我磨得没了脾气?”
“只要主公不与我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主公早晚也会磨得烦了,应允我陪在主公身边的。”
广陵王听得心头酸涩。她身为广陵王,是断不可能嫁为人妇的,陈登身为广陵太守,还是颍川陈氏子,要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她若不愿,竟也这样执着地甘愿在她身边蹉跎一生。
于是她安抚地轻轻摩挲了一下陈登的手背,然后笑眯眯地道:
“虽说此事也算解决了,广陵民心也短暂稳住了,可元龙先斩后奏还是该罚。”
“既然元龙自请责罚……那便罚你半年俸禄,再加一个月禁食鱼脍。”
眼见着陈登的面色迅速垮下来却不敢吱声,广陵王心下一松,笑眯眯地扯着他往回走。
“别这么看我,华佗说了,少食鱼脍对你身体有益。”
“主公……主公,罚几年俸禄都行……换成十日如何?”
“要不主公索性查抄了陈氏吧,我无家可归正好投奔主公……”
“登全盘交由主公做主……主公……”
广陵王听着陈登在身边絮絮叨叨,不自知地浮现出一个柔软的笑意,脑海中却在想,不枉她这辈子第一次祈求神佛,陈登这般该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既然陈登都说全盘由她做主了,那她觉得算就算。
初春的天气本就阴晴不定,不巧又赶上倒春寒。
郭嘉身子虚,被这突如其来的乍暖还寒一刮,整个人似乎都轻了去,像是要被风吹走了,额上随即生出滚烫的热意来,印在面上生出点艳绝的红潮。
天气这样冷,他还发着这样的高热,却仍靠在花楼二层的窗棂边上,也不管那从缝隙中透进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只是安静地看不远处那一片尚且稚嫩的春草。
郭嘉在想什么,整座花楼没人能猜到。实际上,大约这整个天下能猜中他心思的人也不过屈指可数。花楼的姑娘们不忍心,间或拿着帕子或端着姜汤来劝过几轮了,他倒是还会与姑娘们调笑几句,但姑娘们一走便仍会像只乏了力气的纸鸢一样怔怔地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