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知道我学赛艇？”程霁阳不确定地咬唇，“你看到我卧室橱柜摆的那些照片了啊？”
黎若新租住的房子就在新店隔壁的居民楼，虽只是间四十平左右的一室户，但厨房倒是难得地大，两个宽阔的炉灶足以为他每日给自己和程霁阳制作餐食带去充分的空间。
“我好歹以前还是校赛艇队的呢，后来也有在维持一周一次的基本的健身，哪儿有你认为的那么娇弱。”
“我本来也就想持续地找她对来着。”黎若真心实意地坦承想法，“你每天那么多工作，忙得连饭都不愿意好好吃……我也不想给你再多添一桩事。”
也因为，不同于平日里的冷肃或是面对自己时偶尔的骄纵，他竟是如沐春风地笑着的……
黎若看到程霁阳就已很高兴，而那样的时刻，程霁阳似乎也总是轻松愉悦的。
话已至此，黎若还是没忍住将进一步的关切道出，“你虽然年纪轻，但体力也不算特别优越，更经不起过度的消耗。以后还是得劳逸结合，听见么？”
今日的他似乎格外不一样，因为那格外熨贴的西装和配色显然经过考量的、精致地搭配在领带上的领带夹。
“吃完饭去吃马卡龙好不好？我们这儿附近有一家口味挺正的。”
微信里成雨说是她还在会议上，黎若便立在大堂等了一会儿。
黎若只能大约辨认出这是一句法语。
往日，黎若都是在前台将饭盒给到那位一直保持联系的二秘成雨便就离去——毕竟，程霁阳确实也如他所认知的那般日理万机，大多时候拿到饭盒，也是在办公室边对着电脑邮件边解决的。
“嗯，是看见了。”对于这个话题，黎若像是并不愿多言。
程霁阳耳朵蓦地一红，“那昨天真的是时间太久了……才会晕的。”
同样体面齐整的西装将那人衬得宽肩腿长，他面上洋溢的是与程霁阳别无二致的舒展的笑意，面对程霁阳的邀约，又很快伸出拳头象征性地抵了抵对方垂着的右手作为响应。
不久后，却抢先看见西装笔挺的程霁阳从闸机内走出来。
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
“你……”黎若无语，“谁跟你说这个了？”
其实一早就已将餐食做好，秉承着不要浪费的原则，黎若将饭食分摊给了店里的快递员与零工，又还是将煮好的汤圆送去了蔚乐大楼。
二人往往会在办公室里小小的休息隔间简单快速地一起吃完一餐饭，除却用寥寥几句分享近况，时常也没有过多的互动和谈话——或许也并不需要过多的互动或谈话。
直到那天，成雨提前告知黎若程霁阳中午约了他人，当日不再需要黎若准备午餐。
理发店老板掏出个黑色皮夹，那让黎若立刻紧张地接下。
黎若这才注意到那紧随在后的、大步流星地走出闸机的男子，那显然是程霁阳今天的午餐对象。
下一刻，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黎若匆匆站起身。
暂没有机会和时间有任何逾矩的身体接触，可这样的关系，却更接近黎若想要的模样：简单，亲近，却也不过分胶着。
“我今天店里要到好几个大件的快递，放在店门口怪有碍市容的，还是得赶紧回去了，你慢慢吃。”
笑意潋滟间，程霁阳侧身道。
“不管怎么说……基础的身体素质我肯定还是有的，工作的事偶尔繁复点，也都能平衡和承受的。”程霁阳不服道，
“大兄弟，这是你的钱包不？”
很难得遇见程霁阳当天不忙，他便会特意吩咐成雨让黎若也带上自己的午餐，接着再将他带到自己办公室里一道就餐。
过去一周，他为弟弟翻着菜谱花样地出品午餐，时不时还爱烹制一些速冻的汤圆或其他快手的甜点，令程霁阳在饭后也能有喜爱的小吃食。
那样单纯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快乐，让他仿佛还处在无忧无虑的十年前似的。
“我知道。”黎若短促地应和。
变得能做别人的良师长辈了，真好啊。
新店隔壁的理发店有镭射灯慢慢悠悠地匀速转动，里头的老板总爱播放一些上个世纪的抒情歌曲，今天便又有一把深情幽怨的女声在吟唱。
无法自控的深沉欲望不必破土而出，程霁阳也不会有任何被他伤害的可能……
“d，aord”
赶紧打开皮夹，里头某个位置塞着的、那天被他私留下程霁阳的相片还在，大约比现在年轻几岁的还顶着个逗号刘海的他弟仍在透过半透明的夹层冲着他笑……
黎若挨在栏杆边缓慢地点燃一支烟，接着看到那店内的老板本人像是隔着玻璃注意到了自己，又很快推开门小跑着奔向他。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是的！太谢谢您了，我……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掉了。”
门一开一阖，店内歌唱着的女声迅速地近了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