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情虚弱的不成样子,拼命睁了几次眼才撑起眼皮,她侧看着视线内模糊的人影轻笑,吸了口气才有力气喊出他的名字,“元元……”政元握着她冰凉的手贴着自己脸颊点点头,常情已经看不清他了,扯着嘴角回应他的点头。“别……难……过。”她颤抖着手写下来,几行泪顺着鼻梁流了下来。薛政元抬手帮她擦去,张口早已哽咽,重重的鼻音回响在寂静的病房内,他浑身颤的像孩子一样,“老师,老师,我不要,我不要,我……”常情胸腔内的氧气逐渐稀薄,随着眼皮越来越沉她握紧了薛政元的手,看了眼天上的圆月,用尽全身力气开口,“我有点怕,元元。”薛政元一听再也控制不住,起身拔掉她的氧气将人拥进自己怀中,脱下了厚重的黑色外套裹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和常情近距离接触,但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有点,有点怕,也有点冷,看不清你了。”常情听着他的心跳,一手攥紧了他胸口的衬衣。薛政元下巴抵在她额头,一滴滴热泪自脸颊划过落入她的帽子里,他点着头喉间话语溢出,“我会记得你…还冷吗,广东下雪了。”常情痛苦的睁开了眼,窗外真如他所说飘起了雪花,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大雪的样子,美丽的无与lun比。她扯起嘴角最后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浅笑安然的于凌晨一点二十七逝于他怀中。薛政元感受着胸口那点手劲的离开抱紧了她,他靠着他的额头想到了那年初见,一个连换衣柜都没有的新老师,干练成熟,富有风情。他一眼就爱上了多才多艺的音乐老师常情,音乐对他来说是枯燥的,比无数逻辑题都难以读懂。用给室友当三天饭票才好不容易换来一节古筝课,他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常老师,穿着一身墨滴江南旗袍款款走来,黑发被一根玉簪高高挽起,坐在古筝前抬手演奏了一曲。在周围人的小声嘈杂中,他只能听到悠扬动听的古筝声,他坐的远什么都看不清,连她舞动的玉指也只能看个大概。那年的常情,早已刻在他飘浮不定的胸腔里。还没等他打听到更多消息,常情已经查出了肺癌,她的前夫是个瘾君子和赌徒,早已将常情这些年到处演奏和授课赚的钱挥霍一空,还让她背着三千多万婚内债务未还。他那时十五岁,常情三十三岁,大儿子亡于山洪,小女儿亡于一场突如其来的重度脑膜炎。三千多万对于他的家庭来说什么都不算,但他短时间也无法凑齐,零花钱有度,这是肯定的。况且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被直接影响的只是好不容易当上音乐老师的常情,他一个糙汉,又怕什么。迅速变卖二哥在佛山的几处房产后,他拿着银行卡去了老师的办公室,她果然还在加班,做着教师笔记和排课。敲响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明明自己不是必修课的学生,但她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政元。”“我是常老师,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她笑着说,脸上看不出来一丝伤心和自知命不久矣的绝望,一如往常穿着得体的旗袍,似乎有点不合身了,肩头和腰线有点松垮。“常情。”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低头走到她身边,在口袋掏了掏,将银行卡放在她温热的掌心,紫色的眼睛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她露出来的小腿,“拿去还钱。”说完他转身就走,在她错愕震惊的注视下又停下脚步,“还有看病,剩下的我想办法。”他还没走出办公室,常情追了上来,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腕,将银行卡试图塞回他口袋,“我是你的老师,这钱我不能要,我可以工作还钱。”“常情,我没求过人。”他挣脱开她的掌心固执的说,然后快步离开,给她留下一个人生难忘的背影。就像大圣一样的英雄,出现在了她的世界,求她还了钱,去看病。那天她特意去华艺银行查了,375499463的余额。她没敢要,冒着雨敲响了他家门,更没敢逗留,将银行卡放在地毯上就要离开。大门在转身之际被他拉开,她忽感眩晕,在粉色的玉石阶上踉跄一下当场倒在了地上流着鼻血。少年步伐凌乱自温暖的别墅出来,跪在她身旁扶起她嘶喊着让拨打120,这样凌乱的他,落入她失去意识前的视线里。自那天开始,她开启了数年被病痛折磨的时光,难熬的夜里,政元时常过来陪她,有时候带着自己的成绩单和几朵水仙。有时候带一朵树上开的正好的石榴花,别在已经剃了发的她耳后,他将枫叶做成书签,藏在她爱看的文学书里。他每翻开一页阅读,她也在期待着那书签的出现,还有病房玻璃外的贴图,让她躺看了外面的一年四季。雪和水仙,是她所爱之物。后来病情恶化转去无菌病房,玻璃外部依旧有着水仙和彩图的存在,甚至一觉睡醒,上面的东西就会变化。每天都是不同的风景吧,是那个少年带着保险绳连夜从天台爬下来为她换的,可惜了,她总是昏迷浪费一片苦心。从来,没有人这样为过她。接着他要去往美国求学,那日匆匆一别,听了收音机的新闻才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他,情急之下让薛政元做了犯法的事。国内待不下去,只能孤身去往国外,他还那么小。睁着眼的日子,她以泪洗面,想要撒手人寰却被心魔缠绕。想,再见一面,说,一句抱歉。靠着这股劲,她在等着被医院赶出前等来了他,他带来了一枚自千层阶上寺庙亲自一步一跪求来的符。一别数年,常情已是油尽灯枯,早已没有往日的风采和活力,苟延残喘,求死不能。薛政元则走上父辈的老路,成为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