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没了薛无殷的身影,我心情愉悦的走了出去,昏迷了这么久从昨天中午便没进过食,早就饿的胃部绞痛起来,食廊街尾的馄饨店我点了一碗十里香馄饨,入口的那一刻感觉全身都暖了
腐败沉疴都被这一碗热馄饨一扫而空,我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比起薛府的暗无天日,我只有在这条街找到属于自己的感觉,这是娘生前常带我来的地方,那时候爹还不是礼部侍郎,弟弟也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母亲总是在早晨牵着我的手带我来到这条街,烧饼馄饨挂面糕点,每家店都没落下,母亲原来是这条街的东家,
因为娘家是南方赫赫有名的商贾,京都的这条街是当初母亲的嫁妆,当时爹还是个小官,一家人主要收入都得靠这条街,过得也算美满滋润
可现在,望着这条依然繁华的街道,身边早就没了母亲温柔的身影,每当被父亲训诫后,被兰氏陷害后,被亲弟抛弃后,我就会回来这边吃碗馄饨或烧饼,仿佛只有这样,母亲残存的温柔才能被我紧紧攥在手中
“小少爷,今个儿怎么是午时来的,得亏我今天偷懒歇了一会,要再晚一刻可就要收场了,下次小少爷来晚了可以去前头那家菜馆”馄饨铺的小姑娘和我相熟的很,擦着桌椅一边收拾一边冲我说话
我伸头看了一眼,果然前面有个陌生的排面,“新开的?有机会尝尝”
“对的嘞,听说是还傅家一位远房表亲开的,做的正宗江南菜,不是老听您说这京都菜馆的口味都辛重么,我看小少爷近些年瞧着都消瘦了许多,定是没好好吃饭,下次大中午的就别总是来我们小铺子吃个囫囵的,去酒楼吃点好的,既然是您家乡菜,我想着那家餐馆肯定和您胃口”
我蹙起眉,傅家就是我母亲娘家,我从小和母亲相处吃食都一致,清淡不善吃辣,京都人偏爱的辛辣重口是吃不下的,那时候母亲就想在食廊街开一家家乡菜馆,可还没开成便撒手人寰,如今这菜馆终究还是有了,可物是人非,鼻子便有些酸涩,我又想到再也吃不到娘亲亲手做的菜了。
吃完了馄饨,我慢悠悠在食廊街漫步消食,鲁王的手段我还是信服的,街头巷尾不再传我那些话,仿佛昨夜秋风一场,枝头不见一片叶的干净,至于这个传言是真的死了,还是只是埋起来了都与我无关了,
我也不愿去追究是谁搞的名堂,反正我的名声早就烂到骨子里了,我过的已经够苦了,没必要成天把这些挂心上,不然总有一天我会被活生生气死,
飞快将这件糟心事抛诸脑后,我转身去了琼楼
琼楼自是旁人口中薛家大公子花天酒地之地,传闻我痴慕琼楼头牌柳袅袅,不惜为她豪掷千金,包了全年让她不再接客
这难道不算是用情至深感人肺腑之举,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可是这外面传的却说我是败家子,傻有钱,真是不懂
昨日肖燕柯那死人使不完的牛劲全撒我身上,以至于我走路有些踉跄,虽然极力掩饰,还是被眼尖的袅袅看了出来,她顿时就红了眼眶,立马过来搀扶我,被我抬手拒绝
“不用扶无碍,袅袅,帮我倒杯水,一路走过来喉咙都要裂开了”我垂眸接过袅袅递来的茶,喝了几口,没去回应她担忧的目光,
我曾经喜欢过柳袅袅,那时候她还是柳家最受宠爱的小娘子,我娘和柳家关系好,两家都是做生意的,我和柳袅袅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父母都看好我们,我本以为我们以后会有很好的未来,
可是先是母亲去世父亲没多久就另娶,再后来柳家不知怎的得罪了哪个贵人,惨遭陷害,滔天的罪名下,柳父柳大哥立马被斩了头,柳家妻眷等着被发买,
我去求父亲救救她们,可父亲却只说,官不帮商贱,此举损薛家清誉,更何况证据确凿。
蝉鸣轰耳的那天我在园中跪了许久,还以为父亲如同从前一般明理助人,过会便会妥协,直到我快昏过去,父亲都没回应过我,却看到弟弟薛无殷有些愤怒的脸,他向我奔来,
我像看到救星一般急忙拽着他的衣袖嘶哑地求道“无殷,替我求求父亲,替我求求父亲,父亲他最疼你了,你帮帮哥,快!快袅袅她们……”
我忘不了当时薛无殷甩开我的动作,我趴在地上有些难以置信,“哥,你就那么喜欢那个柳袅袅,甚至不惜毁掉整个薛家?为了一个女人,你连亲弟弟也不要了吗?”薛无殷尖锐地质问声在我耳中仿佛消音了,我失聪了般,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却不知是听不见还是听不懂,
昏倒前脑袋里想着的是柳姨还有袅袅,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等我从昏迷中醒过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才得知柳姨已经去了,她那么爱柳叔怎么可能独活,官兵都还没到,柳叔斩首没多久她就自缢了
袅袅!还有袅袅!我跑丢了一双鞋,赤脚赶到琼楼的时候,袅袅已经像个破布娃娃般被丢在后面的柴房,她越反抗这里的人越让她生不如死长记性,她那么要强的一个女孩,被这般对待…我气急攻心咳出一大滩血,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