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饭?”
“怎么可能。”韩盛霖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图柯:“上赶着老梁气头儿上去跟他吃饭?我疯了才这么干。你都不知道,老梁那人死轴。刚刚我估摸着他的意思是要来家里堵我,这要被他堵个正着还了得?”
图柯点了点头:“我也走?”
“都走。”韩盛霖斩钉截铁道:“他那么有规矩,家里主人不在,就不会强留的。”
“万一他真强留了呢?”图柯好死不死的爆了一句乌鸦嘴。
韩盛霖手里动作一停,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一秒,凝重道:“那我可能要完。”
不想图柯一语成谶。六个小时后,韩盛霖手机上齐刷刷排开五条短信,平均每个小时一条,全是家里人发过来的:“梁先生向您问好”、“梁先生说他还在”、“梁先生说他可以等”、“梁先生问您晚饭要一起吃吗”、“梁先生说晚上就在家里住了”。
韩盛霖:“……”大哥我把这房子送你行吗?
显然是不成的。
梁沐性格温厚,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一般就不发脾气。然而这种平时怎么样都好的人搓起火来才最难搞掂。韩盛霖这种畏罪潜逃的行为简直火上浇油,又算罪加一等。
极度无奈心虚之下,韩盛霖只得驱车回返。就在他驾驶途中,理所当然的又收到了第六条短信——“梁先生问您明天早饭还回来吃吗?”。
在踏进家门前,韩盛霖怀着最后一点希望悄声问管家:“老梁还在?”
管家沉痛的点了点头:“先生,您还是去见一见梁先生吧。”
韩盛霖当场仰天长叹一声,到底还是规规矩矩的进了会客室,低眉顺眼的冲梁沐打了声招呼:“哥。”
顾杭,梁沐,图柯都和韩盛霖同年,生日不差几个月,互相之间一贯称名道姓,不至于叫哥唤弟。
韩盛霖上上次这么叫梁沐,还是在他亲大哥死后,别人在身后追着把他往死里整,而一贯好脾气的梁沐却难得强硬的出面把他从头保到底的时候。
至于上次做此称呼……是因为他要跟梁沐打听顾杭为什么怕狗。
梁沐沉着脸看了他一眼,面色并未因为这个称呼有所缓和,只是冷淡道:“当不起。”
他那张常年白净带笑的娃娃脸一板起来,竟然很是含着几分雷霆电闪的威风。
韩盛霖自知理亏,轻咳一下,在梁沐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这件事是我错了。”
“原来是非公理你还能分个黑白。”梁沐端起茶杯来缓缓喝了一口,半搀着讥讽半搀着叹息道:“我原以为你全不在乎了。”
“哪能,哪能。”韩盛霖哈哈的打着圆场:“老梁你就别训我了,老顾前段时间已经怼了我一顿了,这事是我做的亏心。”
他不提顾杭还好,一提顾杭梁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很郑重的把茶杯放回桌子上:“那又有什么用?你逼良为娼,他顺水推舟。就算他和你表达了一下对此事的不满吧——我看你也并没往心里去——可真有什么后果临头,难道不是还要让最无辜的沈洵兜着?”
这话一针见血,说的太重了。
韩盛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低低道:“你说的是。”
梁沐把十指指尖搭在一起:“我只说最简单的。盛霖,你不必在我面前伏低做小。你口口声声知道自己理亏,但你同沈洵道过歉没有?”
——————————
等送走了梁沐,韩盛霖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梁沐走前留给他一句:“盛霖,不要让我再失望了。”声音醇厚,却是戳的他心口直疼。
韩盛霖那悲春伤秋感怀落泪的少年时光已经被接二连三来的现实碾成了一地稀碎,只有几个零落的旧友身上还保存着点他昔日珍之又重的东西。
然而图柯从来二五不着,没心没肺;段翩然和他两相生厌,又早在某一日就突然杳无踪迹,让顾杭和梁沐因此大打出手,给他留下了一地鸡毛;顾杭随着年头渐长,对他也更能游刃有余的把真情和利益两下掺和。就像一杯兑水的白酒,色泽不变,酒味却渐渐淡薄。
作为一个骨子里颇为恋旧的文青,梁沐的情谊是韩盛霖深藏的瑰宝。
但就算再如何瑰宝吧,韩盛霖也要承认,梁沐是个带着天真气息的书生,是个心思坦荡的赤子。他温和,正直,黑白分明。平素的风格无一不在诠释着“宁从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韩盛霖对他一向敬重。
而今天的事情和谈话就像打破一个幻梦一样,强按着头逼韩盛霖看清了那份敬重之外的,和对方,也是和年少时的自己背道而驰的惶恐。
他心中五味陈杂。
当然,他这复杂的心理活动若是被沈洵知道了,也只会有六个字回复:呵呵,自己作的。
世上有太多不由己。生离死别,风吹雨打,还有几个人能从头到尾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可纵使岁月蹉跎雕琢,人间移形换代,难道就能成为底线一退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