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笑,端王立时绷紧了身体,严正以待的样子。
阿韶轻移莲步,拉起苏明德的手,道:“你便到我招待贵客的院落里休憩吧。此前我已吩咐了人备好热汤酒菜,房里新铺了干净的棉被,点上香料。你进去,定会觉得到了家中一般舒适温暖。”
苏明德颇有些受宠若惊,这般礼遇分明是对待贵客才有的。
“明德,愧不敢当。”
“无事。瞧着你这张脸......”阿韶又是一阵痴迷,“除了你,谁都担不上。”
苏明德额上冷汗已出,结结巴巴说道:“呃、那王爷......”
阿韶轻飘飘扫一眼端王,后者回以可怜兮兮的表情。抿唇一笑:“他自有去处。来吧,随我来。”
呃...苏明德瞥一眼端王,这家伙在阿韶看不见的地方撇嘴挤眼坐着各种搞怪幼稚的表情。
“对了。”阿韶在门口停下来,对端王说道:“你偷喝了阿枝的女儿红,在这里跪着,明儿个上完朝再回来继续跪。”
端王瞪大牛眼,嚷道:“我还没喝!”
“犯罪未成,贼心已起。同罪处罚。以及......”阿韶笑得很是灿烂,“嬷嬷,去王爷房里把那坛女儿红搜出来重新找个地儿埋起来。”
端王气鼓鼓的鼓着脸颊,找不出一句话反驳。又是气自己,又是气妻子,但是理亏,于是埋头生闷气。
苏明德眼里带出笑意,感觉这端王与外面传言的很不相似。
有趣多了。
阿韶瞥一眼快乐的苏明德,那眉宇间的天真活泼和苏怀秋的荏弱忧愁完全不同。这一次,她希望苏明德眉间的天真活泼能保持一生,永远不变。
王府的客房虽然说是客房,但是完全不像是客房。反而华丽Jing致得像是主人房子。
角落里摆着的进贡琉璃花瓶,博古架上的古董,墙上的珍贵字画。就连点燃的熏香都是价值千金的奇楠。
苏明德捧着七分饱的肚子坐在软榻上,对面仍然是一脸莫名痴迷盯着他的阿韶。房里是来来去去收拾的下人。
“王爷一开始见我的时候把我误认成我爹,那时他说我爹终于从宫里出来......我爹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阿韶顿了一下,随意挥手示意房里的人下去。直到房间只剩下两人,她才走到一面帘子前道:“你爹是王爷的至交好友,当年他便是在宫里染上了病。回到府里便没了,至今还是王爷的心病。他仿佛还觉得你爹在宫里,一出来就还在,能和他一块饮酒泛舟。”
“......是吗?”
那种熟稔认真的神态真不像是Jing神恍惚的样子。
“过来,调味香送我。”
阿韶拉开帘子,帘子后面的调相工具一应俱全。
苏明德见状心喜,兴奋的走过去,亲昵的抚摸过这些调香工具。头也不抬的问道:“您要什么香?”
“你觉得我适合什么你便调什么?”
苏明德惊讶的抬头,却见阿韶躺在贵妃椅上笑意盈盈的回望着他。思索了片刻后,他便点头答应。
一答应便立即着手调香,神态认真。
阿韶看着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动作和熟悉的谈香眉飞色舞的喜爱,垂下眼睑,香烟朦胧里,余思袅袅。
阿韶是ru名,封号为香露公主,大魏尊贵的嫡长公主,也是光武帝最为宠爱的孩子。
母亲贵为大魏国母。虽不甚受宠,却最得光武帝尊重。故而她是受尽宠爱,被捧在掌心中长大的公主。
就连后来出生的元烈,大魏嫡长皇子也比不得她。
但这种情况只维持到她十一岁那年。
阿韶仍记得那年,是天顺十一年,是天顺年中最为混乱和动荡的一年。
全部的混乱和动荡只源于她的父皇,大魏的帝王,那奢侈的蠢蠢欲动的爱情。
那年,前朝不少大臣被罢黜、又有不少年轻臣子被提起重用。因此而涌现了不少留名青史的能臣。
那一年,是后宫的灾难。后宫的女人哭声震天,每天也都有女人自杀被抬出去,甚至于她的母亲都险些被废黜大魏国母之位。
那一年,正是苏怀秋被大红花轿、十里红妆抬进宫的时候。
本以女子之身,若是掩去男儿身自宫本也不算祸乱宫闱。前朝大臣以及后宫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更为相信的是帝王的爱,持续不了多久。
谁知后来愈演愈烈,只因一大臣讽谏了苏怀秋,便惹怒光武帝,被罢黜。引起朝堂中许多迂腐老臣的不满,齐齐逼迫赐死苏怀秋。
光武帝震怒,由此引起一场长达半年的腥风血雨。
身为国母,长孙皇后亲自上殿堂,却仿佛是导|火索彻底引爆光武帝的怒气。
盛怒之下的光武帝给长孙皇后罗织了一百零八条罪名,要将她废黜。
当年的前朝和后宫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下,而阿韶就是在那样年幼充满对于苏怀秋这个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