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第一天不大顺利,可能是一睁眼看到的人和闭眼前看到的是同一个的原因。
有幸让傅云洲陪床,辛桐觉得自己的人生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清晨有些寒峭,未拉严实的窗帘外透出微微发白的天色,还有一层秋雾弥漫。
他靠在床头,穿着居家服半窝着,整个身子斜斜地挨着辛桐身边,瞧去是个不大舒服的姿势。辛桐是侧睡,他的胳膊便环着她,手掌紧贴后脊。睡着的傅云洲变成一幅安静的油画,在一片漆黑中添上几笔柔和的色彩,没那么令人害怕。
他是陪了一整夜,还是洗漱完了过来看看?……分不清。
辛桐伸手按住床垫,想把身子挪远些。她的心口涌上一股不舒服的胀痛,心脏仿佛是一个被吹到快爆掉的红气球,轻飘飘地浮动,时空收拢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呕吐。
这次……我是他的妹妹吗?辛桐合眼,在脑海重新梳理被积压的世界线。
六岁生日那年,她永远地失去了母亲,也因此被傅常修收养,成为傅云洲的妹妹,与程易修一起长大,和萧晓鹿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失去认识江鹤轩的机会。
蝴蝶扑闪了一下它的翅膀,一场风暴摧毁大洋彼岸。
自此,三个时间点全被揭开。
2019年秋,傅云洲与程易修在季文然家中争吵。
2008年暑假,江鹤轩割腕。
2002年辛桐生日,刘佩佩自杀。
第一个时间点连接了A与B,第二个连接B与C,第三个连接C与D。这三件事导致了平行时空的分裂,也让不同世界中的辛桐被困于一次次被杀的漩涡。
“醒了?”傅云洲缓缓睁眼,看向闭着眼装睡的辛桐。他手背挡住嘴打了个哈欠,又把手掌伸到被窝去探她的额头。
“好像没再烧了。”他温柔地磨蹭着妹妹光洁的额头,说。
辛桐不晓得说什么,只得小声应了句:“嗯。”每次重启她都要无措一会儿。
“再睡一会儿。”傅云洲低声安抚,浓密的睫羽乖顺地匍匐着,仿佛一只毛茸茸的大猫缩在女孩儿手边。
辛桐往被窝里缩了缩。“今天几号?”
傅云洲先是一顿,继而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看了眼。“二十,怎么了?”
“十月?”辛桐又问。
傅云洲笑笑,捏了下她的脸颊。“不然呢?”
又是这个时间,辛桐想,每次都是从这个点开始。
“还难受吗?”傅云洲道。
辛桐发烧还要怪程易修,要不是他半夜拖着妹妹出去飙车,辛桐也不会一夜之间受风寒,回来高烧一夜。
让弟弟带妹妹准没好事,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程易修就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总想着摆脱家长自己出去走,做出什么事情来证明自己,却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有辆摩托车就以为能载着心爱的姑娘去天涯海角流浪了,结果还不是灰溜溜地回家。
辛桐勉强摇摇头,“还好,不难受了……易修呢?”
“去工作了。”傅云洲解释。“季文然你还记得吗?就是过几天你来公司实习的上司。”
“嗯。”
“在他那里。”傅云洲说。
辛桐“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心里感叹自己的过去拐了个极大的弯却到达了同一个的目的地。
她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问傅云洲:“你不陪他一起去?”
“陪他做什么?这么大的一个人,还能走街上被打晕了拖走挖肾?”傅云洲被辛桐的傻话逗笑了,自己也颇为开心地说起冷笑话。“他巴不得我走得远远的,跟他还受气。”
“那你不去工作吗?还在这里坐着?”辛桐仰头,抬着下巴问男人。
傅云洲好气又好笑地去抓她的胳膊,把她连被子一起拖到怀里。辛桐缩成一团,眼角微红,手掌抵在他胸口推搡,面上总归不大高兴。只要哥哥不顺着她,她就摆出这种委委屈屈的表情,嘴上从来不说,神态却怎么掩都掩不住。
他低头吻过她因为生病泛红的眼角,宽厚的手落在妹妹后背,一下又一下抚着。“好了,再睡一会儿。”
“不要,睡不着。”辛桐四肢并用地要从他怀里溜走,可傅云洲抓着她的胳膊轻轻一带就能把她拉回来。
“闭眼躺一会儿就能睡着了。”傅云洲不依不饶。
他身上就这点最烦,觉得你还要睡你就得睡……自以为是的暴君。
辛桐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幽怨地叹了口气,赌气似的背对他睡下,熟虾似的缩着。
“生气了?”傅云洲手肘撑住床榻,上身探过去,看着她绷得紧紧的半张脸。
辛桐不答话。
“我是不是说了不准和易修出去疯,叫你不听话……现在生病了还敢在这里跟哥哥生气。”
辛桐闷在被子里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意图反抗的话:“又不是我想生病。”
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