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伸手向四周探去,耳边即刻响起铁链相撞的声音。
辛桐没敢动,手探到口袋里的水果刀,心如擂鼓。
嘴被一层层胶带封死,连带着呼吸困难。
辛桐换鞋出门,才走到楼梯口,身子一软,扶着楼道积灰的把手缓缓坐下。她看着自己攥紧扶手的雪白的手,指尖那红色的甲油残了一半,仿佛溅出的血点子。
没遮眼和没捆脚简直是最后的仁慈。
辛桐脑海里最后一个想法是——我信了那条蛇的鬼话!就该直接把他捅死,而不是等他先出手!
文档拉到最底,是一排收支簿。
他像个写检讨的小学生,在每一次吵架后建一份文档,里面存着微信截图,或是单方面的叙述,并在末尾附上剖析辛桐为什么会生气的原因。
在五厘米左右的范围移动,但极力伸长指尖还能勉强触到困住她的寒冷金属。
辛桐亲眼见他一饮而尽,才敢将杯子凑到唇边。
有的他写:不要提她的家庭,她会偷偷难过。
爱情究竟是什么?恐怕把一千个痴男怨女聚到一起也未必能说出答案吧。
明明是……同一杯。
……
辛桐带上感冒药,将挡门的座椅挪回原位,轻轻地开门。
从高一大面积的无收账、无支出,到大学开始打零工,工作后有工资,十年如一日地被记录。
麻醉剂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散去,过剩胃酸搅得腹痛。明明什么食物都没下肚,可总觉得嗓子被固体堵住,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噎得人胸闷。
“口服麻醉剂而已,别怕,乖乖的,别怕。”他轻声哄着,揉碎一朵花似的将她抱紧,松散的花瓣噗嗤嗤地散落在地。
一双苍白的手环住她的脖颈,宛如收敛双翅的白蝴蝶。
他这么一提,辛桐才发觉屋里确实闷。门窗紧闭,空调开得暖,干热的空气里似是弥漫着一股类似花草腐烂的腥臭……是垃圾没有及时倒掉吗?
辛桐一页页扫过,耳畔似是掠过了谁的脚步。她机敏地回头,除了禁闭的房门什么都没瞧见,安安静静的空气连灰尘都停在半空,应该是幻听。
也有的则是很直接地打:经期不舒服。
“你的药。”辛桐递上纸盒,抿唇顿了下,又说,“生病了还穿那么薄。”
江鹤轩轻轻笑了下,“屋里有些闷。”
辛桐忽然想起她一次来这里时,江鹤轩的话。
这应该是他常用的账户,桌面还存放着未完成的课件,以及表格和备忘录。辛桐尝试搜索与自己有关的词汇,得到一个加密文件夹。还是输自己的生日,畅通无阻地进入。
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倾泻而出,她感叹是自己多心了,事情还没发展到最坏的程度,她还能好好地过个年。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辛桐婉拒。
他以打招呼的和煦口吻,微笑着问:“醒了?”
日期从他们确认恋爱关系,一直持续到昨天,按年份分成不同文档,点开又按月份分成十二页,每一页里容纳着每一天的财务流通情况。
她不算娇小的身子此时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态被关进狗笼,只穿着长袖睡衣,双手被缩在栏杆,全身上下动弹不得。身下铺着两层薄棉被,顶上铺有遮光的被单。
江鹤轩低头将冰块分别夹到两个玻璃杯,橙汁从同一瓶里倒出,斟满两个杯子。他将一杯推向辛桐,另一杯自己端着,含着温和地笑让两杯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或许她应该把目光转回傅云洲身上。
他说:“其实从高中就开始存了,本来打算当婚礼资金,现在只是把这笔钱提前拿出来用。”
“分手快乐。”他轻声说。“好好照顾自己。”
江鹤轩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他穿着单薄的长袖睡衣,打开冰箱,拿出一盒冰块和橙汁。
她切换到第二个叫“Salome”的用户,试了七八次,无论如何都解不开密码,只得放弃。
辛桐挣扎许久,一睁眼就瞧见了坐在她面前的江鹤轩。
辛桐长叹,关了文档。
“我送你出小区吧,”江鹤轩说。
江鹤轩建了一份专门的表格来记录两人的纪念日——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约会,第一次去游乐园……当然包括初吻和初夜。还有记录她忌口的文档,常用药的文档,经期的文档。甚至有一个压缩包里装着他们在一起这七年所有争吵的始末。
江鹤轩似是没发觉她的忌惮,端起玻璃杯率先喝了下去。低垂的睫羽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虚虚的影。
你能想象吗?一个男人,花了七年筹备钱财,去筹备一场……你喝奶茶时随口编造的幻想婚礼。
打开文件夹,里面存有他们的照片与一些文档。
他的细心已经到了一个可怖的地步,
锁住手腕的铁链很短,手只能
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