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我好想你。”江鹤轩忽然说。“我已经尝试了不去联系你,彻底从你眼前消失……但好像失败了,你看,我还是没忍住按了你号码。”
枯玫瑰色的塔夫绸长裙连脚踝都盖住,长发挽起,从发间到脖颈再到手指微胖的骨节,都是空荡荡的,没有首饰,唯有莹白的肌肤在从窗棱透入的晨光下珍珠般荡漾出典雅的润泽。她极适合这种颜色——玫瑰的色彩,可以是枯萎的红,也可以是丰润的红,甚至是泛着些灰的近乎粉的红。
他说完,又补了句,“配奶油蘑菇浓汤会很好吃。”
情人下
傅云洲上前几步,从幽暗走到光亮。黑色的发被染上一层薄薄的淡金,连石膏般的眉眼也有了层虚幻的弧光。
傅云洲伸手帮她弹去落在裙上的碎屑,又用木夹新拿了块面包放到她的餐盘,用自己的餐刀帮她切成小块。
“要重新考虑当我的助理吗?优白会辅导你,工资也会更高。”傅云洲说。“当然,只是一份工作,没有私人感情,也很平等。”
辛桐似是听见了傅云洲下楼的脚步声,抬头隔着光在望他。
傅云洲说完,沉默地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还是没能等到她的回复。
“辛桐,这是你自找的。”
傅云洲的声音遥遥传来,对她说:“是我。”
“晚安,”他轻声说。
“好吧。”辛桐轻声说。
门关突得响起地咚咚敲门声。
若说这几个人她最怕谁,其实是江鹤轩。
辛桐窝在床上,隔着一道门问他:“什么事?”
如果他不是嫌疑人就好了,辛桐想。
她拿叉子戳着面包,仿佛一个笨拙的孩子。
她有些为自己的粗鲁感到羞赧。
冬日的衣物最容易吸收人的气味,羊毛、丝绒、羽绒,又不常清洗,变演化成装满馥郁玫瑰香的宝藏。
他来到小姑娘身边,泄出胸口噎着的一口气和嗓子眼里梗着的酸苦,温柔且低哑地对她说——“早。”
辛桐轻轻咬牙,软软糯糯地哄着醉酒的男人:“鹤轩,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我也要睡了。”
辛桐皱着眉,柔声说:“你喝醉了。”
他打开冰箱,重复确认盒装牛奶的保质期,甚至连储藏的苹果都挑拣出来查看有无斑点。他晃动摆在桌面的维生素,猜测她到底按时吃了几回。他将桌上随意摆放的书一本本拿到跟前,翻动书页,想知道她最近有看书吗,看到哪一页了。
“我可以带回家看。”辛桐一手捻着油煎面包的边,一手捧在下面,企图像一只蜂鸟吸食花蜜般优雅地吃掉这些东西。贝齿咬下,金黄的边缘发出油滋滋的脆响,碎屑便雨水般落了下来。
江鹤轩将指尖贴上惨白的唇,舌尖缓缓探出,舔过触碰过发丝的肌肤,能尝到她残留下的一点点的气味,仿佛荒原般心口兀自盛开的玫瑰。
都走到这步了,她还怀着傅云洲的孩子,这通电话打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一阵窒息的死寂后,江鹤轩慢悠悠地说:“睡吧,不打扰你了。”
他渴望她明天遭遇意外,车祸、绝症、凶杀,或是什么可怕的天灾,导致她除了他怀里无处可去。
对了,还有衣橱。
“嗯,早。”辛桐轻声道。
想完,失控后泄出的愤怒逐渐消失,他倏而露出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
他第二次提有关工作的事。
病黄色的太阳升到八九点的位置,沉闷闷地悬在那儿,毕竟是冬日,到了冬季太阳总是在生病。暖黄色的光照在他面前的一小块地上,好像被镭射纸包裹的水果硬糖落了一地。
江鹤轩等了几秒,见她不应,嗓子眼拖拉出腻人的语调。“小桐?你应一下我……嗯?”
砰!手机砸向墙面。
身上的裙子是今早佣人新送来的,辛桐不想弄脏。
辛桐如释重负地掐断通话。
松开捏着的那根发丝。
辛桐默默地听着,揉去眼角的湿意。“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
傅云洲下楼,看见她坐在那儿,捧一杯温牛奶,对佣人微微点头。
他困兽般在她的出租屋里兜兜转转,病态地一遍遍去检查她留下的东西。
她但凡承了别人一丁点的善便会心心念念地想着去回报,何况他待她好得没有边际。
“小桐,别离开我,好不好?”他语气温柔地要融化。
“因为是已经停产的型号,优白花了点时间在一个收藏家那里借到了放映机,用完了就要还回去。我还没来得及录成电子版。”傅云洲说,横在她眼底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像是钢琴家的手。
另一侧的江鹤轩看着被她挂断的手机,系在一根蛛丝上的理智猛然崩裂。
“再留一天吧,今天把带子给你看了。”傅云洲在她左手边坐下。“不管试纸有没有出错,检查都不急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