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家伙最好的模样能好成什么样儿,最差的能差成什么样儿,辛桐都见过,非要一点点去称量其实四个人半斤八两。
傅云洲深吸一口气,软着语调去哄:“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提价钱……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他顿了顿,搜肠刮肚地措辞。傅云洲就不是个擅长哄人的家伙,他要是会放低姿态,程易修先前也不至于跟他闹得那么僵。“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我不给你?不管我能做到还是不能做到的,只要你提,我什么事不去做?”
“不,哥哥没有错。一大家子都靠着您养活呢,可不敢说你错。”辛桐言笑晏晏地掩住他的唇,把阴阳怪气这四个字发挥地淋漓尽致。“非要说那也是我矫情,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说完,拿着两本书转身要走。
傅云洲也不敢拦,生怕火上浇油。
她这副模样持续了半天还没变,让对他人情绪最不敏感的季文然都开始碎碎念:“小桐要是这么对我,我会晚上睡不着觉的。”
傅云洲冷笑:“我已经要睡不着觉了。”
辛桐出手那是钝刀子杀人,捅一口还带划拉一下,慢慢放血。故而今日主餐——油煎傅云洲的心。
“哎,你们看见桐桐了没?”程易修突然问。
季文然摇头。
傅云洲懒得吭声。
“没在卧室,影音室、书房、花园、游戏室都没人,”程易修顿了顿,略显担忧,“我觉得……情况可能有点危险。”
“胆子大了,还会离家出走了。”傅云洲还是冷笑。
他去哄人把自己哄生气了。
“哥,你别、别搞得像在教训妹妹。”程易修超小声。“桐桐毕竟在怀孕。”
“她要是有胆走出这个家,我就跟她姓!”
到了晚上九点,还是没见人影,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季文然在屋内来回踱步,彻底焦躁起来,嚷嚷着:“老傅,你脾气软一点会死吗?她要是出车祸了怎么办?被路上抢劫的捅刀子了怎么办?打车遇上强奸犯怎么办?……我话扔这儿!她要是出事,大家一起别活了。”
傅云洲实在熬不住,起身拿衣服道。“我去找。”
上车漫无目的地开了一段路,傅云洲突然想到辛桐定位没关。他按着定位导航到市区,随着挨千刀原地瞎转的导航兜兜绕绕一圈后,发现她正躲在快餐店吃饭。
辛桐瞧见傅云洲,还冲他招手,示意他进来坐坐。
“吃炸鸡不?”辛桐抬头问,红橙色的光照在她玉般莹润的面颊,仍是那般活在人间烟火之中还略带庸俗的少女。
傅云洲皱眉,“辛桐!你再这样我就——”
“你想怎样?”辛桐托腮瞧着他,双眸盈盈可人,小腿晃荡,“我怀孕呢。”
傅云洲气笑,口气顿时软了下去,“……我还能怎样。”他陪她坐下,抽出纸巾擦桌子,却发现那一层油脂压根擦不干净,所幸放弃。
“就算气也要和我说原因吧,你分明知道我最不擅长这个。”过了一会儿,傅云洲说。
可不是,他要是擅长这点,哪还有先前那么多事。
明明怀着想保护家人的心,却一次次把他们往绝路上推。
可不就是傅云洲。
辛桐偏过头,看向窗外,此时灯火璀璨,有情人来来去去。颇有点很早之前两人坐在星巴克一起喝咖啡的感觉,外头也是那么各式各样的人,日光如灯火绚烂……回忆起来真成了好几辈子之前的事。
“你之前也陪我喝过星巴克,但我现在怀孕要忌口。”她忽然说。“要不生完了再一起去?”
傅云洲答非所问:“是为钱吗?”
“我不是为钱的事情跟你生气。”辛桐笑了。“几十也好,几百也好,几千几万几十万……傅云洲,我有过挥霍的日子,也体验过尝一口炸鸡得存一周零用钱的感觉,不至于那么玻璃心。”
“那是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样的你……我也不喜欢傅总。”辛桐笑笑,颇为任性的模样。她忽然觉得命运让她那么多次死亡是让她学着如何任性。“我喜欢的傅云洲,是对我说……做你想做的事,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的……那个傅云洲。而不是把我变成一个带标价的移动人台,然后盘算着往上头增添装饰。”
小桐,在我身边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用去顾虑别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我会帮你解决所有问题。
因为这句话,辛桐才勉强原谅他的。
她怕傅云洲无可抵抗地变成傅总,也怕日后万一闹出不愉快,傅云洲会重蹈覆辙,只拿几万块羞辱她。
几千,几万,几十万,几千万……倾城之恋与情人,莎士比亚与卢梭……你的每一句暗喻与嘲讽,示爱和踌躇,自始至终我都看得清楚。
傅云洲随之沉默,他垂眸想了很久,开口却说:“那我是要收回礼物?”
辛桐挑眉,道:“送出了就不准收回,那臂钏我要留着配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