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时柏二人挡了回去。
他们将华宣的尸身和绿珠一同交付给妖王谷峤。
华宣如今变成只有半人大小的枯枝让泽九存储在盒子里,妖王谷峤将其安葬在后山的镜湖,那是华宣平素喜欢去玩的地方,山水相依、花鸟相伴的钟灵毓秀之地。
妖王站在华宣的墓前,幽深的目光越过青山,飘远的眼神写满寂寥,他低语道:“他不喜欢小壶天,总想着出去,我不知道把他拘在这里,他会不会不高兴,但我总想他能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泽九蹲下身仔细地清理周遭的杂草,“我觉得他其实是喜欢这里的——就算是不喜欢,万魔窟已经不复存在,今后你也可以四处走走,连带着华宣的那一份,常回来和他讲讲你的见闻,他应该会很欢喜。”想到华宣,泽九心口依旧像是让人剜走了一块,他低下头,眼睛发酸,有些人就算是离开,他的音容笑貌根植于心底,无法让人忘记。
那个人美好单纯得让人心疼,无论何时都会用最纯真无邪的笑容看着你,只因为某些人无聊的欲念,便要遭遇这世间最屈辱的黑暗,摧毁这极致的美好——
他永远不能原谅!
“你也常来看看他吧。”妖王谷峤给了他一块木牌,“你当初和芷涵长老的事情,是他惊慌失措地来找我,求我帮你,他和我说,他这一生修行千年,只得两个朋友,因为愚笨已经失去一个,他不想因无能再失去一个,他说他今后会好好修炼,弥补资质不足——”
说到此,妖王谷峤握紧手中的绿珠,整个手背青筋毕露,心口升腾起尖锐的疼痛:“华宣求我救你,他说他会想办法还我的人情——”可谁知道这个‘人情’华宣却是要用命来还的,他若早知今日……
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泽九慢慢收紧掌下的泥土,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厉峰和魔王昊天都死得太容易了,他们甚至谁都不肯承认自己错,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给别人造成的伤害,这口气会永远永远地堵在我的胸口——”永远无法消弭,只要想到华宣,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会袭上心头,排山倒海的痛楚难受得他想将心挖出来。
时柏没有说话,走到泽九身侧,他没有这样的丰沛的感情,但泽九的痛苦他却是能感受到。
其实无论厉峰和魔王昊天最后如何死去,泽九都不会满足,他想要的是华宣能活过来,他想要的是华宣从来没有遭受过那些屈辱的过往。
泽九的感情一直受身边的人所左右,对世界的敌意因为红翎儿的重生而消融,他对生活的希望热情因为时柏的重新出现而重新燃起,一直随着周遭的人事变幻。
以前时柏想改变这样不堪一击的泽九,如今他只会对泽九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誓言或许是用来打破的,但如果能让泽九感到宽慰和安全,有什么是他不可以承诺的呢?
泽九忍着局促难忍的呼吸,把眼中的热流逼退,低头笑着道:“说话算话。”
时柏看着他,语调低沉地说道:“我骗过你吗?”
“骗过。”泽九毫不犹豫地道。
时柏,“……”他沉默了片刻,又道,“这次不骗你。”
泽九站起身,谷峤早在时柏安慰泽九的时候便离开了,这会儿镜湖就只有他们两个。
泽九收捡好自己的情绪,说不清是因为意识到时柏惯不喜他如此,还是因为自己糟糕的情绪外露,泽九有些掩饰地道:“……这的风景很好,我带你去四处看看。”泽九对这里一直没有归属感,如今再次回来,那种熟悉感是抹杀不掉的。
小壶天的景致秀美,常年四季如春,花树依依,泉水叮咚,满眼的青葱翠幕,是人们向往的世外桃源。
但对于时柏来说,这里除了多了一些青草花香的气息,与别的地方相差不大,但泽九一直向他仔细描绘所有的景象,告诉他不同的绿植花草的颜色,用语言描绘出一副至美的画卷。
时柏觉得这比他所见过的真正绚烂的世界还要美,波光鳞鳞的水光映在泽九美得不真实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潋滟绚丽的颜色从泽九身上慢慢晕染开,一点点地将周遭所有的景象上色。
他看到了这世上最美的颜色。
二人没做太久的停留,便和妖王谷峤道别离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等妖王再次独自来到后山的镜湖去看华宣的时候,却发觉华宣的墓前长出了高高的杂草,茂密青葱,像是长了几年的模样。
泽九的体质,谷峤是知道一些的,能够使草木生发茂盛,倒也不是很意外。
谷峤抬手要将这些杂草除去,但没料到的是,有几株竟然颇有灵性躲开了谷峤的手掌。
妖王谷峤愣了一瞬,随即露出惊愕的表情——
怎么会?
灵植开智不易,不比人和妖兽,百千年都是常事,怎么可能如此简单有了意识?这相当于是重新为其赋予生命的点化之能,那是传说中为数不多的上古大神才能做到的。
天神——
究竟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