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没人痛苦,我何必开怀。”
“这样不好。”老和尚苦口婆心,一心劝诫,“要知世事无常,此不乐,何时乐?新芽始发是乐,花开是乐,枯木逢春是乐,万事皆可乐,这才是长乐。”
“长乐非我。”闻祭依然头也不抬,找了张纸便落笔了。
思宏法师叹了口气,觉得总要知道因才能得出果,莫非他还惦记着现任武林盟主的性命?
“正心是不是还想取宋施主的性命?”
“没有。”闻祭随口答了,这才反应过来老和尚说的什么,他停笔仔细想了想,又继续写下去,“宋如峰其实也无辜。”
思宏法师看见小徒弟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些,小徒弟说,“师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房间,里面有一个人,甲。突然有一天,乙被人关进了这个房间里。乙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有人告知他:甲有钥匙,你要让甲踩着你,他才会把钥匙给你,你才能出去。乙不喜欢被人踩,于是他就杀了甲,得到了钥匙。”
思宏法师并没有做出评论,而是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乙打开了门,却被抢走了钥匙再次关进房子里。”闻祭抬眼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毫无杂质,“你说这个人是不是罪有应得呢?”
“既然两人同在房间里,总会有办法得到打开门的钥匙,这样的手段确实不该。”思宏法师沉yin片刻,“或许两人协商,或许忍下这一时半刻,也无不可。”
“这是大师您能做得出来的,所以您才是德高望重的大师。而这世间千人百态,生性不同,处事亦不同。既然是屠户,你又如何能要求他雪月风花?一个魔头,一个大师,岂可同人而语?”
“……”思宏法师突然觉得烛光下的小徒弟要成佛了,这都悟透了。
“师父,我再问你,甲是谁杀的呢?”
“呃……”思宏法师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坚决不要被带到坑里去,可是答案好像很明显,“甲是乙杀的。”
小沙弥长叹一口气,笔尖顿住,抬头看着老和尚,“世人都看得见乙杀掉了甲,却忘了是背后有人将乙推进了这个房间。大师不是有大智慧么,现在告诉我,是谁的错?”
思宏法师思考良久,终于悟了,这个故事本来就是一个大坑,谁都有错,又似乎都只是做了一点小事,以自己的想法去理解面前的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孰是孰非是别人的论断,与我无关。出于本心犯下的,悔过也是无用的,伤害就在那里,弥补不了任何人。于我来说,只需要为自己做下的事情承担后果就是了。”
这话乍一听起来似乎在理,但是以常人的想法看来,这就是在说死不悔改嘛!可话又说回来,多少罪人痛哭恐惧的,只是被抓之后要承担罪责惩罚,有几个是真心在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悔过呢?思宏法师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即使违背常理,他也说不出用常理来约束的话。
“师父你还忘了一件事,乙终于出了房间却又被关回来了,请问这件事,该由谁承担后果呢?”
小沙弥在恍惚的烛火中露出一个微笑,眼眸眯了一点,眼睑和睫毛的Yin影投在瞳仁上,清澈的瞳仁也陷在了Yin影里,只能看见细碎的水光随着烛火摇晃。
思宏法师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看着继续誊抄着经书的小沙弥,缓缓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低头抄着经书的小沙弥也跟着唏嘘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92章 第 92 章
昏黄的烛火里寂静无声,窗外也听不见夏虫低语,老和尚和小沙弥各自静默良久,似乎要就此沉寂下去。老和尚手中的佛珠来回走了几遍,能清楚听见菩提子相碰撞的声音,极有规律的,“嗒”、“嗒”,间或传出细微的摩擦声,惹人欲睡。
“师父,我要见宋如峰。”
小沙弥的声音乍一响起,老和尚猛地睁眼,眉毛往中间敛,面上的皱纹愈加深刻,“与我修行不好么?找他做什么?”最重要的是,找了宋如峰,那个姓卫的小子嗅着腥味非得凑上来赶尽杀绝不可。
“我可还有大仇未报,这几日陪你吃斋念佛你还真以为我就要做一辈子和尚了?再者说,这具躯壳不是还要还么。”
“也是……”思宏法师嘟嘟嚷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想起闻祭讲的那个故事来。
“那为师就替你约见他吧。”思宏法师说完,面对着墙侧身躺下没了声响,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毛笔蘸了墨,在纸上游走,一张张纸接连被写满,堆叠在一旁。手腕渐渐酸痛起来,闻祭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碾熄灯火,随后躺在思宏法师身侧,阖眼睡了。
接下来几日,闻祭都将自己关在房内抄写经卷,思宏法师眼瞧着一片风平浪静,便也安心下来。
是夜,思宏法师先睡下,随后灯火熄了,不远处的小榻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声音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