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有些惊愕地望着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夫差,只见那刀削斧凿的英俊脸庞上两圈如熊猫一般的黑眼圈,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这就是纵欲无度的下场啊,不知道为什么,勾践心中莫名产生了几分喜感。
“走……”
夫差面无表情,冷冷甩下一个字,便拉了勾践往外拽去。
“等等……让我换下衣服……啊……”
还未等勾践说完,他身上的衣服便被三下五除二剥得一干二净,一套崭新的素色衣服朝他劈头盖脸地砸下……
一马夹肚,直朝吴都西南一角的岩灵山飞奔而去。
勾践被夫差紧紧抱在怀中,随着马儿的飞奔上下颠簸,搅得他刚用过早点的肠胃一阵难受。
赶得这么急,却不知这个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勾践心下一阵狐疑,只听得“吁”的一声,枣红色的骏马扬起前脚倏地停下。
勾践随夫差下了马,便听得前方一阵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渐渐地,勾践看到一个队伍,从前方山脚的拐弯处绕了出来。
冥纸漫天,缟衣素裹,幡幢飘飘,哀乐四起……
这分明就是一个送葬队伍。
勾践一脸疑惑地望着夫差,难道这人一大早骑马来这就是为了看人送葬。
这人的兴趣爱好也太过独特了吧。
夫差对上勾践狐疑的视线,却匆匆移开,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参见大王……”
突然那些送葬队伍停了棺樽,齐齐朝夫差跪下。
“回禀大王,越国大夫无邪的遗骸已经请到。”
队伍中一人突然向夫差禀告道。
“很好……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上山吧……”
夫差点点头,唇角扯出一抹满意的笑。
当听到“无邪”两个字的时候,勾践心中一动,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
他这才注意到那棺樽前方立着的一个石碑,石碑上用越国大篆写着“亚父无邪之墓”,角落处还写着几个小字,因为隔着有些远,勾践有些看不清楚,可是勾践知道那里刻着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勾践以前不大明白为什么当初父王执意要以自己的名字为亚父无邪立碑,现在勾践懂了,因为越王允常早就知道自己便是无邪的亲生儿子。
虽然换了一个新的棺樽,可是勾践却认得那个石碑。
这个石碑上哪些地方发黄了,哪些地方有几个凹坑,勾践都记得一清二楚。
眼前的这个石碑正是立在亚父坟前的那块碑,那么那棺樽里装的便是……
“亚父……父亲……”
勾践轻声低yin,鼻子一酸,整个人便朝那棺樽跪下,待到起来之时,却已是泪流满面。
在夫差的印象中,勾践从未曾流过一滴眼泪,即使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伤痕累累,他也依然坚强如昔。
看到如此脆弱的勾践,夫差心中蓦地一软,一股柔情在心头悄然蔓延开来。
岩灵山上一座华丽庄严的空冢正敞开着大门静静等待着主人的来临。
“参见大王……”
岩灵山上修坟的工匠见到夫差,忙放下工具,下跪参见。
“王上……您今天早上匆匆离去,把玉佩落在这儿了……”
突然一人将一枚九龙玉佩恭恭敬敬地呈至夫差面前。
“嗯……”
夫差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单音,面无表情地接过玉佩,突然注意到勾践朝他投来的惊讶目光,脖子莫名其妙地红了。
夫差早就命探子入越将勾践的生活习性,爱好习惯摸得一清二楚,越王勾践每年都会在茶女诞祭祀亚父无邪,这早已是举国皆知的事情。再加上夫差见勾践对他亚父遗物中找到的那个人偶珍而重之,便可想而知他对无邪有着很深的依恋。
因为时间紧迫,夫差早在两日前就命人快马加鞭入越请出无邪的尸骸,另一边又命工匠建造新坟。昨夜夫差正欲就寝,却听人来报昨天坟地因为下了一场雨,已经建好的新坟有些坍塌。夫差便连夜赶至岩灵山,督促工匠将新坟,直至今晨才得以完工。
今天早上?
勾践的头脑“嗡”地一响,一下子懵了。
勾践突然注意到夫差的黑眼圈,难道这人昨天一整个晚上竟一直在这山上督促修坟,不曾入睡?
这个人不惜千里迢迢从越地将亚父无邪的尸骨迁至吴地,还连夜督工修建为亚父修建新坟,这当中到底有何Yin谋诡计,这人到底卖的什么药。
虽然是这样想着,一股暖意却从勾践心间漾开。
虽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勾践却不敢承认夫差有此举动全都出自真心。
在会稽山上,他曾误以为吴王夫差对自己有意,不料却被夫差泼了一头冷水。
所以,这样丢脸的事情,自己绝不会再做第二次。
虽然心中已是有些动摇,但是勾践仍然自欺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