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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额角上的伤口被石头刺入太深,只怕……只怕以后也会留下疤痕……”
一句话完整说话,张太医后背已经完全shi透了。
……
吴王寝宫,一时静默,唯有烛蕊“哔啵”作响……
半晌,夫差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每一个字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
“越王身上若是留下一道疤痕,你这个太医令就不要再当了……”
夫差额上青筋爆出,双目红得吓人,在张太医看不见的地方,指甲已经生生扣入rou中,溢出丝丝血迹。
“是……是……微臣一定尽力……”
张太医恭恭敬敬地朝夫差作揖,战战兢兢地退出吴王寝宫。
看见外面华灯初上,夜色微凉,张太医的呼吸也瞬间畅快了许多。
这年头,当太医,除了Jing于医道,内心也得足够强大啊。
张太医长吁一口气,用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张太医身后,与他隔着一道门的地方,吴王夫差蓦地站起,一脚踢翻身前茶几,茶几上的青铜茶具稀里哗啦滚落一地。
……
烛影摇曳,满室昏黄。
茶几旁,一人衣冠齐整,神色悠然。
墨绿色的长发松松垮垮系于脑后,在昏黄的烛光下流动着隐隐光泽。
茶几上,置两个酒杯,却是空的,旁边一壶酒半个时辰前热过,余温尚在。
“王上,您终于来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吴王夫差,伍子胥却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直接忽略夫差脸上那欲将他剥皮拆骨的怒意,伍子胥朝夫差淡淡一笑,提起酒壶,往茶几上的两个空杯中斟酒。
整个过程,神情自若,举止悠然……
“王上,岁月匆匆,您上次来微臣府上时才是个垂髫幼子,现如今已是高出微臣一头……”
伍子胥斟了一杯酒,递至夫差跟前,依然挂着一脸淡淡笑意,淡色的眸子望着夫差,却似望向了遥远的过去。
还记得很多年前,眼前的这个男人才及自己的膝盖那般高。
那时,他最喜欢黏着自己。
他手把手地教他下棋,弹琴,教他习字,学武……
他是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孩子,不仅仅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夫差最喜欢亚父了……”
很多年前,那个孩子曾附在自己耳边悄悄说道。
到底是多少年前呢?
已经记不清了……
总之很久很久,久得恍如已是隔世。
……
“噹”地一声,酒杯落地,杯中酒淋shi了二人的鞋子。
“你为何要那么做?”
夫差甩开伍子胥手中的酒杯,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厉声问道。
“王上……微臣做了何事?”
伍子胥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身体已被夫差生生推至墙角。
“那个叫子丑的人已经全招了,是你指使他去杀勾践……”
夫差犀利的目光恨不得化作两把利剑,直直刺向伍子胥的心脏,略带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抑制的愤怒,
“勾践是寡人之人,没有寡人的允许,谁都不准动他一根头发……”
“勾践是您的人?”
伍子胥虽被夫差禁锢得有些难以呼吸,但是望着夫差的眼神却仍旧一如既往的淡然,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对夫差道,
“敢问王上,勾践是您何人,您的敌人,杀父仇人,还是所爱之人?”
“你……”
被伍子胥一语戳中心事,夫差更觉暴跳如雷,一把将伍子胥甩至地上,愤声道,
“这是寡人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王上……您是吴国的王……你的事就是吴国的事,我身为吴国丞相,为何就不能管?”
伍子胥忍着疼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望着夫差,语重心长道,
“王上,勾践为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且又能屈能伸,野心勃勃,此人如若不除,将来必是我吴国一个心腹大患啊……”
夫差见伍子胥擦伤的眼角,那种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怒意稍稍减了两分,依旧冷声道,
“区区越国,寡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况且勾践如今已是笼中之鸟,如何能威胁到寡人。”
“王上,可是您对勾践有情,这便如同自掘坟墓……”
“伍子胥……”
夫差愤然打断伍子胥的话,目光如利刃一般望着他道,
“寡人念着先王临终嘱托,一直忍你至今。可是如若你再对勾践出手,寡人绝不再放过你……”
“王上……”
伍子胥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夫差早已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难道我泱泱吴国真的要毁于勾践之手?”
伍子胥抬头,透过镂空的窗户望向漆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