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的衣服脱了。
李苏宽肩细腰,长发披散,肌肤因为常年日晒的缘故,带着颇为迷人的颜色。即便是坐在地上,小腹间也不见赘rou,腹肌和人鱼线清晰可见。他的肩膀被狼牙划过,一大片血rou外翻,几乎能看见白骨。他自己倒也镇定,眼看乌鸦给他包扎,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乌鸦心中暗暗佩服,又擦拭着他肩头的血迹,说道:“你的肩膀比一般人要宽,显见的是要承担很大责任的人。”
李苏身为王子,从未有人敢评价他的身体,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美还是丑,听了乌鸦的话,李苏有些不安,伸手丈量了自己的肩膀,果然比别人更宽阔一些。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着说:“我原不是能担大事的人,空长了一副肩膀有什么用。照你那样说,扁担岂不是能肩挑江山了?”
他自己解嘲似的哈哈大笑,乌鸦坐在他身边,半晌才说:“我是夸你生得好,又不是挖苦你,你干嘛那样说话。”
李苏一愣,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乌鸦心中暗暗发笑,心想,他刚才还像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现在又像个挨了骂的小孩子。
当天晚上两人吃了一点狼血狼rou,腥臊的气味弄得两人一直反胃。当天晚上两人和衣而睡,一起看着井口上巴掌大的月色,听着哀婉凄清的狼吼声。
李苏跟他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他那会儿很乖巧很用功读书,各方面也都很优秀,偏偏父王总是不满意,嫌他不够勤勉,不够机敏,不够睿智,弄得他一直畏首畏尾,敏感自卑。反而从不被人重视的二王子更加活泼机灵,受旁人的喜爱。
乌鸦也跟他讲了自己的事情,小时候的学武经历,长大后游历江湖,遇到的那些让他忘不掉的人。
李苏听了心里发苦,却又忍不住想一直听下去。心里又想,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好处,竟让他这样魂牵梦绕,呆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回去找她?”
乌鸦笑道:“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在心里记住她就是了,干什么去找她?”
李苏心中微喜,希望他永远留在沙漠里才好。
当天两人睡下,第二日又吃了一点狼rou。此时天气寒冷,rou质一时间倒不容易腐坏。地面上的恶狼只是整日咆哮,冲撞,没一刻消停。他们俩倒也不怕,每日在井中谈天论地,十分逍遥。
乌鸦本是淳厚的人,虽然知道李苏对自己是别样心思,但对他并无一点轻慢鄙薄的态度。何况他早年间也深知爱而不得的滋味。因此他对李苏言谈间更为委婉温和。
岂不知他这样却让李苏内心很受折磨。
李苏明知他不好男风,也不敢对他再有他念,偏偏他言语缠绵情致,倒似极有情意。李苏去试探他,他却懵懂无知,不解风情。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两人都是饥肠辘辘,情绪低落。乌鸦无意间说起了塞外风情:“你们这里的男人粗野彪悍,女人倒是很秀美,又能歌善舞。”
李苏点点头,低头用短刀割狼皮上的一点腐rou。
乌鸦又玩笑道:“这么多美貌的女子,大殿下竟一个都看不上吗?”
李苏的情绪本来就很难控制,他顿了顿,忽然把短刀摔在地上,手指被刀刃切过,鲜血淋漓。他也不理,起身走到井壁前,拳打脚踢,嘴里嘶吼怪叫,全是野兽的声音。
乌鸦不知他心中的凄苦,但这几日相处下来,也隐约察觉了这位王子的脾气古怪。他见李苏捶打墙壁时用了十分力气,恐他折了手指,忙扑过去将他拽回来,强行按在地上,大声问他:“你又发什么疯?”
李苏不搭理他。
乌鸦见他手指流血,叹气道:“你这人倒是乖觉,只拿自己的身体出气。要是手指弄残了,还不是自己受苦。”
李苏瞪着一双黑潭般的眼睛,声音冷森森地:“我自己死不死,关你什么事!”抓起地上的短刀往手背上刺。”
乌鸦阻拦不及,忙伸手垫在他的手背上。李苏赌气自残,力道很大,刀刃瞬间刺透了乌鸦的手心,他这才醒悟过来,猛然收手,将短刀扔了,眼见乌鸦手心鲜血翻涌,显然伤口极深。
李苏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呆呆坐着,不发一言。
乌鸦疼得直吸气,翻过手背,见并没有扎穿,这才略放下心。他把手掌摊放在膝盖上,又扫了李苏一眼,长长地叹气。
两人再也不说话,到傍晚的时候各自躺着睡下。月光皎洁,照得井底一片雪亮。乌鸦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察觉李苏走到了自己身边。他闭着眼不说话,手掌却被抬起,小心翼翼地被擦拭着伤口。
乌鸦心中一动,坐起来笑道:“我没事。”
李苏低着头,半晌才说:“对不起。”
乌鸦倒是很豁达:“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看了李苏一眼,见他面色如玉,双目低垂,眼皮微微肿着,像是哭过了。乌鸦心里砰砰乱跳,模模糊糊地想:他若是个女人……他若是个女人……这个念头陡然升起,便再也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