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安静下来。大部队或许已经撤离,可他还是不敢冒险将门打开。直到半分钟后,包厢的房门传来了事先约定好的五下敲击声。
陆离匆忙起身要去开门,可膝盖和双腿却酥麻入骨,又像有千万根钢针戳刺着肌rou。他踉跄了两步,所幸被从后头赶上来的Gordon一把扶住了。
陆离看着Gordon,而Gordon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忽然滋生出一种患难见真情般的奇妙感觉。
门开了,安娜和另两个助理一拥而入。他们不仅自己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袋子里还装着风衣和其他服饰。几个人分工合作,将陆离和Gordon伪装起来,一行人从酒吧后门迅速撤离,回到停在隐蔽处的车里。
保险起见,车辆并不是他们常用的那台保姆车,回程途中还故意在城里绕了几圈以甩掉可能存在的跟踪者。最终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一点。
但还不是睡觉的时候,所有人全都集中进了Gordon的套房。陆离给刚才来找过他的导演回电话,简单解释情况;Gordon则跑去卫生间做了催吐,然后端着醒酒茶,神情恍惚地靠在沙发上。就连之前那个被灌醉的助理都被叫了起来,脸色惨白地缩在角落。
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重播本地午夜新闻。主播朗读着一份口播稿:执法部门一小时前对本地酒吧一条街进行了突击扫黄行动。查封涉黄涉赌酒吧十余家,行政拘留五十余人,刑拘七人。
等陆离打完电话放下手机,六个人十二只眼睛,有的紧盯地板、有的面面相觑、有的怒目而视……却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最后还是陆离忍不住了。
“所以,现在还要干什么?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睡觉了。”
即便在座者之中他的地位最高,可他依旧问得小心翼翼。
一直低头收发着讯息的安娜,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倒让陆离发现她的眼睛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刚才着急,还是发生过什么事。
“再等一下。”她轻声回应,然后起身,拿着门卡走了出去。
短短两分钟过后,房门口响起了短促的提示音。安娜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个来者不善的男人。
……居然是沈星择和安化文!
一番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陆离想起这几天沈星择恰好就在上海。驾车经跨海大桥到海岭,全程两个小时左右——倒推过去,陆离被困酒吧之后不久,沈星择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再看眼前的男人,虽然衣着齐整,可再细瞧,衣领是敞开的,裤脚一高一低,鞋带也散开着,天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两个小时。
眼见两位大人物并肩登场,客厅里的六个人立马站好。
沈星择并不说话,安化文则表无表情地瞥了Gordon一眼,然后让安娜领着三个助理跟着他到别的屋开会。
旁人呼啦啦地一走,顿时只剩下陆离、沈星择和Gordon。
Gordon自知险些酿成大祸,只低着头,战战兢兢大气儿都不敢出;沈星择则黑着脸坐到沙发上,一副家长等着小辈上前磕头认错的架势。
陆离心想,这样下去不闹到天亮谁都别想睡觉,于是试着开口打打圆场。可他万万没料到,沈星择摆出的这张黑脸,居然也有他的一份。
“知不知道!你辛辛苦苦、从头再来……这么多年的努力,刚才差点全部亲手毁掉!”
说完这句话,沈星择不给陆离辩白的时间,立刻又扭头去看缩在一旁的臭小子。
“拍完这部戏,我就安排你回美国。”
“什么?!!”
Gordon顿时就傻了:“可我不是还要上学?!”
“没有什么学校了。就算是最宽松的学校也不敢收容你这种惹是生非的家伙!”
沈星择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表情的作用是与人沟通。可他不需要与Gordon沟通,此时此刻,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Gordon的脸皱得仿佛一份揉成一团的检讨书。
“我不知道那儿是那种地方……”
“我只是被带去喝酒的!”
“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参与yIn乱活动。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哥!”
“……”
辩解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急促。仿佛不逼出点沈星择的反应来誓不罢休。
沈星择终于恼火起来,他破天荒地抬起手,隔空指着Gordon开骂。
“你难道是三岁小孩?我信你不信你那又怎么样?如果刚才陆离没找到你,你他妈现在就该跟那几十号嫖客一起蹲号子里过夜了!还上什么学?没报道注册学校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你扫地出门了!就你这个态度,我看以后也别在中国混了,滚回你的美国去吧,那里随你怎么鬼混,没人管得着你!”
估计Gordon这辈子也没被人骂得这么惨过,他脸色青白、眼眶通红,想反驳又自知理亏,只能垮着脸重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