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平哥哥?”
“我有话对你说。”萧启平是自己扶着墙边走过来的,他对博望苑地形熟悉才敢这么做,换做别的地方却是万万不能。
萧启琛连忙搀住他,两人走到与流碧轩连接的一处凉亭坐下。萧启平面上薄红,喝了酒的关系他看上去没有那么端正了,萧启琛问道:“什么事?”
“昨日我进宫,本是为了请安,母后要我同萧启明多玩玩。”萧启平思维清晰,丝毫没有被酒影响,“父皇与我说的,也并非只有军权一事。”
萧启琛不着痕迹地在桌下掐住自己保持清醒:“和我有关?”
萧启平坦然道:“父皇的病从去年开始便时好时坏,他毕竟快要六十了……东宫之位空悬,他必须尽快地思考继承人。”
而若要找一个最适合的倾诉对象,只能是萧启平,即便对他太过残忍了。
“他只道我不问世事,却未曾知晓我与你关系密切,归根结底,是他对你太不上心。前些年你做过实事,但这一年来你做了太多实事,反倒不起眼了。”萧启平的言辞鲜少如此犀利,“启琛,你到底在想什么?”
萧启琛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萧启平继续道:“我问父皇,是否心中已有中意之人。他回答道,‘启豫太过自负,启明看不出天资如何,唯有启琛,我实在放心不下,但真要到了弥留之际,南梁的天下绝不会交给启琛,太危险了’。”
放心不下,便不好把江山交给他,猜不透他到底想怎样,是最艰难最冒险的抉择。
八月秋风掠过,萧启琛坐在流碧轩边的小凉亭里,手脚冰凉,心口却缓慢地涌起了一丝暖意,在水声潺潺中复苏。
他望向萧启平:“父皇担心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萧启平最后叹息道:“帝王心思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免得像萧启豫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多少是能够知道的,正因为萧演猜不透看不穿他,本能地就觉得危险。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但陈年旧事谁又明白呢?
他这么告诉苏晏时,对方露出个了然的神情:“当年冉秋也是这么说我的,他说我不像十五岁,正常人都无忧无虑地成天想的不是姑娘就是美酒,我却一个劲地钻牛角尖。”
萧启琛:“那后来呢?”
苏晏沉yin片刻,道:“坚持自己总是没错的。陛下看不穿你,那就让他看不穿吧,只要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中间的一切都能慢慢来。”
他想的和自己一样,萧启琛点点头,总算露出了自他和萧启平谈话后第一个笑容:“我清楚,睡吧。”
于是苏晏的手在被褥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拉到掌心。
喝过酒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萧启琛还赖在被窝里,自然不会知道不过一道城墙之隔的金陵城中,八月十六一大早,大司空钟弥便被秘密地召进了宫。
第45章 圣意
太极西殿为南梁历代帝王起居之所,偶尔重臣议事也是在西殿旁的暖阁。钟弥并非第一次造访,却在进入暖阁后发现除他之外仅有柳文鸢一人而暗中惊讶。
柳文鸢其人,是前任暗卫统领亲自选的接班人,无父无母,也非贵族出身,背景堪称一张白纸,于是格外被器重。前任统领离开皇城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接手暗卫,成了萧演身后一道Yin魂不散的影子。
而只有被萧演极为重视的朝臣——譬如钟弥、谢轲与王狄——才知道柳文鸢绝不只是个暗卫,他已经在萧演的授意下时常参与朝政。如今萧演五十又七,很多事力不从心,东宫未定,许多杂务其实是柳文鸢代为执行。
见钟弥前来,柳文鸢微微一笑:“见过司空大人。”
他过于深不可测,钟弥鲜少与他交流,只得颔首回话道:“柳大人也在。”
通常钟弥来到暖阁必有其他重臣,今日却只有他自己,若非是他在不自知的时候触了萧演的逆鳞,那定是有更重要的事与他私下商议。
钟弥年纪大了心思却还活络,胆子也不小,听萧演道:“爱卿,今日请你前来,是朕突然想到一件事,须得有个人商量——谢老走后,这朝中大事朕只好找你定夺了。”
钟弥忙道:“臣不敢,陛下这是……所为何事啊?”
待到萧演面色如常、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意思表明,钟弥心下一沉,有那么瞬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最恰当。这人Jing不声不响地听完,早已暗中被滔天巨浪淹没。
萧演觉得自己老了,是时候考虑继承人。朝中重臣里,谢轲已经不在,新上任的丞相陈有攸不得萧演信任,又是萧启豫举荐的人,并不能算心腹。而王狄两年来与萧启豫走得太近,立场十分明确,自然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唯有钟弥,能力与才华是有的,更重要的是,当年钟弥领头拥戴萧演继位,此后几十年如一日,不曾逾越过,将自己的位置定得很Jing准,不问一句多余的话。在萧演心中,这样的人才是良臣,才是心腹。
钟弥听完,小心翼翼问道:“承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