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西街格外热闹。
先是西街卖糕点的王掌柜家里被人砸了店,之前闯下大祸的儿子似乎也被县太爷立了案,鞭四十后流放到外地。
王掌柜的家里人是个膀大腰圆的女人,这时哭的跟个疯子似的,抓住那些传达命令的官兵不放手,一直大喊冤枉。
可旁人谁不知道贺家的小神童被王家儿子还有其他几个胆大的给害了,而且带头的就是王家的小子,在王家婆娘哭喊着我儿冤枉的时候,一个街里的妇人啐了一口,开始了念叨那王家儿子是如何欺凌附近幼童的,最后还总结了一句,“真不是个好东西!”
旁人的碎碎念似乎击垮了王家婆娘脑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披头散发的朝着那妇人抓了过去,两人扭打成一团,可让不少看热闹的闲人大呼Jing彩。
这边城内西街的sao动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可到底传不到清净的城外,贺家的庄子里仍是安安静静的,丝毫看不出就是这家人搅动了整个东陵城,还前前后后收拾了近三十个在书院里排挤过贺邙的学子。
贺邙皱起眉头,但还是从丫鬟手里接过了那碗苦的人脸都皱起来的药,仰头一饮而尽。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庄子里静养,即使大夫说他的失明是头撞到河里的碎石,伤了内在,很难治好,但是贺生一直没有放弃,他便也乖顺的喝起了各种“秘方”。
失明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贺邙只是一个八岁的小童,心智上仍及不上成熟的大人,即使他学识渊博,性格沉静,但书中的大道理在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前都显得那么简单,只有自己体会到了才察觉到其中不易。
看不到慈祥的父亲,看不到明朗和煦的日光洒在书案上的画面,看不到房间的木窗推开,窗下一丛月季探出枝叶与骨朵的静美。
贺邙一开始并不明白失明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觉得他能闻到房间的药味,能摸到父亲温热粗糙的手掌,能擦去母亲眼角的泪,所以即使看不到,他也不觉得难以忍受。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成不变的黑暗开始令人烦躁,他想看到鲜活的颜色,想看到别人生动的表情,他也越发惧怕一个人待着,好几天夜里,贺邙都睡不着,只能握紧小拳头默默躺在床上流泪。
贺生似乎发现了儿子的痛苦,于是,近乎癫狂。
……
…………
不知过了多久,入目的终于不再是歇斯底里的留言。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本日记,希望您能救救我——】
笔记的最后,是一道被水染花了墨色印迹,这本笔记的主人在这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从时间上来看,应该与那位负责人口中房主出国的时间对上。
合上那本有些触目惊心的笔记,莫里斯沉默着关了灯,躺上床,却怎么也无法合上眼,即使Jing神上已经感到疲惫,但他依旧困意全无。
直到第二天,睁开那双带有黑眼圈的,血丝浓重的眼睛,莫里斯对警局请了假,却又走访了一遍街道办事处,直到傍晚才穿着那身皱巴巴的且带着浓烈烟味的警服,回到了家。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莽撞的警校生,在毕业之前,莫里斯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有些规则是被默许的。
比如“dybaby”,以及点击率位居首页的“dy”网站。
年轻男女们以富有活力的身体与金钱做交易,换来优渥的生活——这样的价值观在当代,居然是人人称颂的。
他徒有一颗燃烧罪恶的决心,却在如此庞然的现实面前被发配到无名之地,再无攀升的希望。
即使再次亲眼见到他人的苦难,莫里斯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冲过去救出受害者,将加害者绳之以法。
甚至来说,就算仅仅作为呈给警局的猜测,这本笔记也无法成为指控安塞·洛里斯的证据。
原因很简单,莫里斯从街道负责人口中得知,那栋房子的主人,名为埃弗里·洛里斯。
街道负责人并不认识笔记中提到的安塞·洛里斯,甚至对这个名字一脸茫然,再加上那位埃弗里·洛里斯当初提供的购房身份证明,似乎都证实了笔记中提到的安塞·洛里斯没有来过这里。
连施害者的名字都对不上,如果单单拿出这本笔记,恐怕会被人以为是一起恶作剧。
除此之外,那位埃弗里·洛里斯先生早在七年前就移民了瑞士,很多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栋房子已经彻底空置。
那位名叫“江雾”的失踪者,或许将随着离开的埃弗里·洛里斯消失,再也无法找回。
7
九个月之后,他的主页突然收到了一条回复信息,莫里斯百无聊赖地点开,眸光一顿。
是当初被他询问江雾的那位女士,似乎修复了当初的手机卡,从上面翻找出了一张照片,于是想到这位跟她聊过江雾的“同学”,兴冲冲的来分享。
[我的丈夫总是对东方人嗤之以鼻,认为他们太过瘦小,没什么好看的,好吧,我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