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青笑:“我怕挠出一脸血。”加央盛出一碗来:“那就别去招惹他。”仁青不满说他还占着我的床呢,加央想了想,抬手也给他打了碗汤,神情颇为施舍。加央:“你今晚住马车里。”在他手里分食倒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仁青捧着碗还想说什么,加央道:“我听烦了,你也别来招惹我。”他起身回去送汤,拿手捂着碗口,是怕飘下的细雪溅上。Jing心饲养得太过,日后便不会舍得卖了,仁青心想,但也没叫住他。加央的心思多古怪啊,谁都猜不透。他二人来往边境,做些古董倒卖的行当,银钱给够的话,加央倒也无所谓买卖些别的,不过拐个人回来还是头一回的事。他们是两日前遇见这个男人的。男人方才在边城杀了人,杀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是城里有名的恶棍,一旁的人见状围着他一顿吹捧,还给他透了个消息。芜村常年水患,有人借着祭拜河神的由头向村民索要少女,看热闹的人喊他去查一查这事,这男人一口答应下来了。仁青本想是看个热闹就走了,不曾想到加央非要掺和一脚。这事情他们早有耳闻,加央也没兴致做些强出风头的事,他们在这儿常来常往,到头来是要惹一身sao的,加央也不知是怎么就改了想法,他连夜把轿子里的女子换下去。换成自己上了。这中原男人身手到底是厉害,最后把一干人等全撂倒了。两人初识,互相说明了身份,一坐下便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男人迷迷糊糊再一睁眼,就被加央扛回帐篷里来了。啧啧。仁青埋头啜了口汤,嫌弃味道太过寡淡,普鲁人哪有这么下盐的,他又想,兜了那么大个圈子人总算给拐回来了。拐回来了,那然后呢。仁青便想不明白了。加央进了帐篷,端着鱼汤捧给人家喝,就是不解叶璟眀手上的绳子,招得叶璟眀又是一阵怒骂,他全当是听不见。叶璟眀喝饱了,骂得也累了,干脆懒得理他,加央怎么磨他也不回话,加央讨了没趣,就翻身滚到一旁去,捞起一本簿子看起来。叶璟眀跟他闹了一整天,有些Jing疲力竭,两眼空洞洞地瞧着帐篷顶,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反应。他两腿并一块,磨蹭一下,犹豫许久,别过头对加央道:“我想小解。”加央一顿,两指掀着簿子翻了翻页。叶璟眀又说了一遍,见他也没回应,想是方才骂得太过,给人整生气了来着。他闭起眼,翻来覆去,觉得实在难以忍受,思来想去,就主动搭话道:“你在看什么书啊?”加央背对着他,答道:“看兵法,你们中原人写的。”叶璟眀讶异:“真的假的,你还会看这玩意儿。”
加央笑:“你们中原人多聪明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是个生意人,自然希望在与你们交易时能少吃点亏。”叶璟眀淡淡讽道:“我看你可聪明了,一个脑袋能抵十个中原人,这还怕吃亏吗?”加央这回倒谦虚起来,低声说:“有些地方我不懂,还是要学一学的。”他垂眉敛目,一脸正色,叫叶璟眀不禁高看了一眼。加央见他面色实在难耐,也不欲折腾他,起身说我扶你出去吧。叶璟眀见状伸出手来,示意他解了。加央眨了眨眼,说用不着,我帮你吧。叶璟眀愣了一下,这下恨不得张嘴咬死他了。加央嘻嘻笑着凑过去,叶璟眀余光瞥见他落下的那本簿子,封皮上印着“春夜秘记”。叶璟眀一怔,忍无可忍,很快又骂了起来。加央听不得他一口一个混蛋地骂自己,便威胁说要把书上文字全念一遍给他,才堵上了他的嘴。闹了半天,叶璟眀睡去前嘴里还嘟囔着:“……无耻。”加央倒是半宿没睡,他是有心把那本簿子琢磨透。叶璟明一觉转醒,方才懵懂睁眼便见加央拿刀抵在他身前,他一惊,然后眼神慢慢转冷。叶璟明嘲笑他凶相毕露。加央沉默,手中的匕首往下一滑,把缠在他腕上的绳结划了,叶璟明手上一松,皱了皱眉,不懂他搞得什么名堂。加央把他脚上的绳子也解开了,叶璟察觉到裤腿一阵shi意,低头看见了加央在他身上留下的血迹。他翻过加央的手掌来,加央肩上擦了一道刀口,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整只手掌都是shi红的,看着怪吓人。叶璟明欲言又止:“你……”加央垂下眼眸:“村里的恶棍得知你杀了他们的人,断了他们财路,如今赶过来寻仇。”“你快走吧,他们人多势众,我的家当全被抢了,仁青在外拦他们不住,也已负伤逃跑了。”一把厚背金环的砍刀应景地杀出,有人闯进帐篷里,叫嚣着要拿两人性命。叶璟明按住加央的肩,将他扑倒在地上,沾血的刀刃落在两人头顶咫尺,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叶璟明起身,留下一句:“你待在这里。”他拎起那把刀,冲杀出去,屋外的人起先还骂骂咧咧,很快叫声便渐渐低弱。浓重的腥气冲进鼻腔来,加央坐在地上,后背倚着墙,一只手压着肩上的伤,凌乱的碎发下垂着一双碧眸,他眼神幽微,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