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海归的设计师,履历叠出来就很唬人,加之性格幽默风趣,思虑周全,将客户哄得十足高兴。几人定好建材,徐声禹亲自将人送上车。
等人走后,吴添告知他:“越总问我们去不去他那里喝下午茶。”
徐声禹闻言便说:“他那里有什么下午茶好喝的?”
他从前来岩柏公司,有时懒得出去吃饭,便携家带口地去蹭越言柏公司的食堂。但是他们来的时间不定,去得晚了,食堂的菜色便不是很多了。
因此,在他们来之前,越言柏都会替他们打点好午饭,譬如叫助理去食堂打包些徐声禹爱吃的小炒。
后来见公司的下午茶不错,越言柏大手一挥,又给徐声禹的团队升级了下午茶套餐。
换作平时,越言柏这样随口邀约,徐声禹若没什么旁事,是会欣然前往的。
但想起昨天越言柏强迫他的行径,徐声禹心底便有些不悦。越言柏要见他,他自然是不肯乖乖前往的。
于是这天,吴添在微信上通知越言柏不喝下午茶了,转头又载着徐声禹去了别处吃点心。
越言柏早知徐声禹会因昨天的事情生气,收到吴添的信息,他也毫不意外,只吩咐秘书将下午茶撤了。
徐声禹心气高,若惹了他不高兴,便不能死乞赖脸地频繁在他跟前露面,不仅要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还需袒露自己认错的决心。
他与徐声禹相处多年,早摸清了对方的性格,顺毛顺得十分得心应手。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徐声禹虽然没有见着越言柏的人,生活却处处留下了他的影子。
徐声禹要与朋友一起去爬山,他便令人送了一副全新的登山杖过来;徐声禹要出席活动,越言柏同样会赠送镶嵌珠宝的袖口、领针。
送便送了,总还要肉麻地转赠一条物品使用相关的建议,譬如登山杖如何使用更为方便,珠宝搭配什么款式、颜色的衣服更为适宜。
吴添一边听何秘书转述越言柏的话,一边心里想,有什么话不可以在微信上说的呢。
他这边腹诽,心里却也理解越言柏的做派。
徐声禹对待外人总是显得很客气。
越言柏派何秘书来,他便不好让人白跑一趟。越言柏的面子拂了便拂了,打工人的汗血是需要得到尊重的。
严格说来,徐声禹与越言柏的关系,也有那么些形似于甲方与乙方。
他不接手家中的主要业务,只开了间设计室聊以生计。市场鱼龙混杂,许多大主顾都需要越氏集团公司的推荐,而徐声禹也需仰赖越言柏手中掌握的建材进口渠道。
他们是自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朋友,越言柏向来是很照拂他的。徐声禹有什么事需要他搭把手,他总是不动声色地通知下属去办;徐声禹若与他耍小性子,他也便笑着接纳了。
吴添从未见过这么纵容乙方的老板。
当然,作为助手,他不曾知晓自家老板与越先生之间的私情,只知徐声禹行为放浪,身边围绕着不少风格迥异的男同性恋。
作为一名直男,吴添眼观鼻鼻观心,尽量装作不甚在意,只因老板给的工资实在是丰厚。
越言柏如此一位作风清白、家室清良的人物,却与徐声禹十分交好。若不是见过越言柏的丈夫,吴添几乎以为二人之间也有什么猫腻。
但越言柏示人的面目向来是很正经的,像商务杂志封面的模特,一丝不苟,冰冷得好似敲落在纸面的印刷体,笔画错落得严丝合缝、黑白分明。
徐声禹在酒吧和朋友喝酒的时候,便接到了楚羡的来电。
身侧拼桌的朋友还在起哄喝酒,徐声禹不着声色地放下酒杯,拒绝了朋友再玩一局游戏的提议,从卡座转移到了隔音相对安静的卫生间。
一接通电话,楚羡温和的嗓音就从那端传来:“声禹,你现在有空吗?”
徐声禹依靠在洗手台边,手掌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台面,感到脑袋还是有一点昏沉。
洗手间外的音乐踩着鼓点,咚咚震得好似整个空间都在颤抖。他方才回应了一声,楚羡便在那处犹疑地问:“你在忙吗?”
“忙?没有。”
徐声禹刚喝了不少白朗姆调制的气泡饮品,被嘈杂的环境影响久了,乍然听到楚羡的声音,有一种思维被抽离的迷幻感。楚羡问他是否在忙,他下意识地便矢口否认:“有空的,不过在和别的朋友一道喝了点酒。什么事?”
楚羡知道徐声禹是爱玩乐的性格,常常在外饮酒作乐,闻言十分识趣地说:“那你先和你朋友玩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过两天再和你细聊。”
徐声禹看了眼手机,即便内心升了些许疑窦,也没再追究,两人寒暄了几句,他便挂掉电话,重新回到了卡座上。
他那头歌舞升平,楚羡一个人坐在卧室里,挂掉电话,有些懊恼地咬了下嘴唇。
最近画室扩展了规模,楚羡看了好几处地方,最终敲定了市区一处较为清闲幽静的地段作为画室新址。